房顶上,司马玉茹挑了一块瓦片,轻轻揭开,通过这小豁口,屋内情形一览无余。只见那被圆脸龟公打扮的人称作 “影子” 的黑衣人,听闻龟公所言,身躯猛地一颤。他对门内规矩的严苛再清楚不过,完成任务有赏,但是任务如果失败,惩罚也是相当严重,收敛了一下情绪,强作镇定沉声道:“虽说我无法断言那少年是否就是天机阁传出的、神剑山庄幸存的少庄主,但依我看,十有八九便是他。
归有年,不是我吹嘘那少年的武功,远超我生平所遇的年轻俊才。你是知道我影子的能耐的,可在他面前,我竟毫无还手之力。他随手发出的一道剑气,就险些让我身殒。若不是我有所防备,提前避开要害,又仗着门中赏赐的剧毒霹雳子,恐怕还真的难以全身而退。” 影子说着,还不忘指着脸上的伤痕给归有年看,以证所言非虚。
归有年仔细瞧了瞧影子的脸颊,刚才光顾着说话,自己还真没留意到影子脸上挂了彩。虽然影子脸上那道剑痕经过处理,但是仍不断向外渗着细密的血珠。只一眼,归有年便判断出这是一道剑伤,且伤口颇深。房内与门外隔着不短距离,一道随意发出的剑气便如此凌厉。若真如影子描述,命中面门至少不死也得半残。归有年深深看了影子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从怀里掏出一瓶上好的金疮药递过去:“用我这个,止血效果更好。”
影子也不客气,伸出手,一把接过归有年递来的金疮药。他旋开瓶盖,一股药香瞬间弥漫开来,那味道醇厚而清新。他用手指蘸取药膏,小心翼翼地在脸颊上均匀涂抹。伤口处,起初先是一阵微微的刺痛,紧接着便是一阵冰凉舒爽之感,迅速蔓延开来。影子心中一动,便知归有年所言不虚,这金疮药,定是用上等药材精心炮制而成,药效非凡。
简单处理好脸上的伤痕,影子开始向龟公打扮的归有年描述叶星辰的容貌特征。另一边,归有年拿起毛笔,依据影子的描述,在宣纸上勾勒出叶星辰的大致轮廓。随着影子描述的深入,归有年不断在宣纸上添笔,只见宣纸上呈现出叶星辰看书的模样,书本上 “流云” 两个字样都画得丝毫不差。
归有年与影子二人凑在一处,反复比对、确认无误后,归有年这才伸出手,稳稳拿起桌上那做工简陋的烛台。烛火摇曳,他小心翼翼地将烛台凑近刚刚画好的画像,让那暖烘烘的烛火一寸一寸烤干画上的墨迹,每一个动作都极为专注,仿佛手中的并非一幅画像,而是一件稀世珍宝。待墨迹彻底干透,归有年又拿起一旁备好的画轴,动作娴熟地将画像卷起,轻轻放入其中,而后仔细整理好边角,确保画像在画轴中安然无恙。
这一幕,全被房顶上隐匿身形的玉罗刹司马玉茹瞧得清清楚楚。本以为花楼不过是寻常风月场所,没想到无生门竟将探子安插于此,而且从这情形来看,这群人涉足的职业可谓是五花八门,让人防不胜防。尤其是那个影子,更是让司马玉茹暗自心惊。方才他伸手接过画像时,司马玉茹一眼便瞥见他那双手,皮肤松弛、青筋凸起,分明是一双中年人的手。可若不是看到他那布满沟壑、仿若树皮般的脸,司马玉茹实在难以想象,这双手的主人,面容竟如此苍老憔悴。这般诡异的模样,想必是修炼某种功法,又不得其法,导致气血紊乱、早衰所致 。
就在这时,屋内的归有年快步走到房间的柜子前,用力拉开柜门,从里面翻找出一套衣服,转身随手丢给影子,神色凝重地叮嘱道:“换上这个,然后换下的衣服妥善处理掉,切不可留下丝毫痕迹。我现在去前厅一趟,你就安心在这儿候着,这里暂时还算安全,切勿随意走动等我回来,等待大人的指令行事。” 言罢,他利落地拉开门,不着痕迹的将画轴塞入衣袖之内,然后佝偻着身子,一瘸一拐的朝着前厅方向快步走去,司马玉茹见状连忙不着痕迹跟上已经外出的归有年。
前厅之内,热闹非凡,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手持鲜果,笑语盈盈地喂向身旁的恩客,极尽挑逗之能事,引得那些富家公子们开怀大笑。公子哥儿们的手也不安分,肆意在女子身上揩油,玩得忘乎所以。归有年手托木盘,盘中摆着一把银色酒壶,一瘸一拐的来到角落里那位身着黑衣劲装的中年男子面前,朗声道:“客官,您要的酒来啦。” 在放下酒壶的刹那,归有年不动声色地将一个画轴塞到了黑衣男子手中,中年人也是不着痕迹的将画轴装入怀中。
“客官,您慢用。” 言罢,归有年不慌不忙地退下。待归有年离去不久,那中年人缓缓起身,整了整衣衫,举步迈出楚州城最大的花楼 —— 天香阁。
黑衣劲装中年人出了天香阁后,门口一个下人模样的人立刻迎了上去道:“老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这边请。” 黑衣劲装中年人点了点头,走到一辆马车跟前站定,下人立马上前跪了下去,弯下腰双臂撑地,尽量让自己身体牢固,被称作老爷的黑衣劲装的中年人,一只脚踩在下人的后背上,另一只脚踩在了马车上,掀开帘子进入马车当中。这时跪在地上的下人,这才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快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坐在车辕上一扬马鞭,招呼着马儿朝着府邸的方向赶去。
马蹄踏在青色的石板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终于是到达了一座气派的府邸,门口的台阶下伫立着两头气派的石狮子,大门上的牌匾赫然写着威远镖局四个烫金大字。
于花楼之内,烛火摇曳,司马玉茹便隐隐觉得那身着黑衣劲装的中年人有些眼熟。直至此刻,见马车稳稳停在威远镖局的大门口,司马玉茹心中猛地一震,终于忆起眼前这人竟是威远镖局的镖头江云。
看来这威远镖局与无生门之间,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绝非表面这般简单。司马玉茹暗自心惊,谁能料到,在楚州城内声名赫赫、备受尊崇的威远镖局,竟会与那神秘莫测的无生门有所勾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