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三年盛夏,酷热好似能将世间万物点燃,日光毫无保留地倾洒,给大地镀上一层刺目光芒。李明与钱守庸密会达成合作后,心急如焚,马不停蹄赶回红义军营地。营地中,士兵们在灼灼烈日下挥汗操练,喊杀声与聒噪蝉鸣混在一起,震得人耳鼓生疼。
李明一踏入营地,中军副统领张浩立刻匆匆迎上来,利落地拱手行礼,焦急问道:“将军,这次跟钱大人会面,事儿成了不?”李明难掩兴奋,嘴角高高扬起,猛地一拍张浩肩膀,大声说:“成了!咱们一直盼的机会可算来了。耗子,你赶紧去把赵刚、焦铭、满天星都叫到中军大帐,老子有大事要宣布,再传令下去,让兄弟们麻溜收拾家伙,准备拔营!”张浩听到这称呼,嘴角微微一抽,却也顾不上多说,立刻领命小跑着去办事。
不多时,左营统领赵刚、右营统领焦铭、后营统领满天星陆续赶到中军大帐。赵刚身形魁梧壮硕,满脸络腮胡,看着粗犷豪放;焦铭身形精瘦,目光锐利,透着精明劲儿;满天星则是个面容沧桑却眼神坚毅的中年汉子。众人入座后,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李明身上,眼中满是好奇与期待。
李明站起身,神色严肃,目光炯炯扫视一圈,而后把与钱守庸密会的经过、合作计划以及接下来的行动方向,向众人详细说明。
听完李明的讲述,赵刚用力一拍桌子,兴奋道:“好啊!可算能离开这憋屈地方,去府谷县大干一场了!”焦铭摩挲着下巴,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开口道:“将军,这计划听起来确实有机会让我们走出困境,但其中隐患不小。咱们假意投靠王嘉胤,转头又帮官军对付他,最后再投靠官军,这一系列操作,只怕会严重损害我们红义军在各路起义军里的名声。往后若想联合其他义军共同行动,扩充势力,怕是会遭到抵制,对长远发展极为不利。”
李明闻言,眉头紧锁,陷入沉思。赵刚挠了挠头,满不在乎道:“焦老弟,都这时候了,还管啥名声不名声的,能活下去、能有出路才是要紧事!”焦铭摇了摇头,耐心解释:“赵哥,乱世之中,名声有时候就是我们的立身之本。没了好名声,谁还愿意与我们联手?谁又会真心实意地加入我们?”满天星也在一旁点头附和:“焦老弟说得在理,这事儿得慎重考虑,不能只看眼前。”
李明沉思良久,缓缓开口:“焦铭说得对,这名声确实不能不顾。但如今咱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量在行事过程中,把影响降到最低。咱们先想法子故意露出些让王嘉胤起疑的破绽,让他觉得咱们心怀不轨,主动针对咱们。等他先动手发难,咱们再反击,就师出有名。如此一来,咱们是被迫自卫,其他义军也说不出啥毛病。”
李明一番话落下,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纷纷露出恍然之色,脸上赞同之意渐浓。赵刚咧嘴大笑,重重拍了下大腿:“对啊!这么一来,咱们可不就占理了嘛!”
谭师爷站起身,双手负在身后,神色略显不屑,开口说道:“将军此计甚妙。实不相瞒,如今这些义军,别看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喊着反对官府,可一旦官府抛出橄榄枝,给他们个招安的机会,这些所谓的义军首领,投降得比谁都快。嘴上把‘义’字挂得高高的,说到底,心里装的还不都是利益。所以大伙也不必太过担忧名声受损,在这乱世,实力才是立足的根本。只要咱们实力够强,行事光明磊落,不主动做背信弃义之事,就算过程中有不得已的权宜之计,旁人也挑不出大毛病。只要咱们展现出足够的实力与气魄,到时候,还怕没有英雄豪杰前来投效?咱们的威名,自会在这乱世中重新树立!”
营帐内,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大家围绕着李明的计划,进一步讨论起具体的实施细节,对接下来的行动充满了干劲与信心。
商讨完毕,李明再次强调:“此次行动,关乎红义军的生死存亡,大家务必严守机密,不可走漏半点风声。回到各自营地后,即刻组织兄弟们整理行装,检查武器装备,明日一早准时拔营!”各营统领领命,纷纷起身,返回各自营地忙碌起来。
一时间,营地瞬间沸腾起来。士兵们迅速停下手中操练,飞奔回营帐,手忙脚乱地收拾兵器、干粮和衣物。后营作为安置随军家属的地方,此刻也是一片忙碌景象。妇女们三两成群,手脚麻利地整理着衣物、被褥,一边整理,一边小声交流着对未来行程的担忧与期许。孩子们在其间嬉笑奔跑,尽管大人们神色匆匆,可他们依旧玩得不亦乐乎,稚嫩的笑声给紧张忙碌的氛围添了几分别样生机。老人们坐在一旁,帮忙分拣着简单的生活用品,偶尔叮嘱几句年轻后生,眼中满是对前路未知的忧虑。
李明翻身跨上一匹矫健的黑马,威风凛凛地立在队伍前方。他目光如炬,缓缓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随后提高音量,激昂喊道:“弟兄们!咱们在这山里憋屈半年了,眼下,转机到了!咱们马上要去延安府的府谷县,那儿有硬仗等着咱们!这一路山高水长,困难肯定少不了,但我信咱们红义军的本事,肯定能打出一片天!”士兵们顿时热血沸腾,纷纷挥舞手中刀枪,呐喊声震得山谷嗡嗡作响 。
队伍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进发。山路崎岖,布满碎石,两侧山峰陡峭险峻,丛林枝叶繁茂,交错遮挡了天空。士兵们背着沉重行囊,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力。烈日高悬,汗水很快湿透了衣衫,脚下扬起滚滚尘土。
行军途中,李明和谭师爷并肩骑行,依旧在低声探讨着计划的细节与可能出现的问题。谭师爷眉头依旧拧成个疙瘩,满脸忧虑地说:“将军,就算咱们有应对之策,可这一步棋还是太险了,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李明神色凝重,微微点头应道:“我心里有数。如今天下大乱,咱们若是还窝在绥德府这巴掌大的地方,断然没有发展的可能。这绥德府地狭民贫,物产匮乏,养活咱们这两千战兵,外加三千军属和后勤人员,已然到了极限。时间一长,根本供养不起。周边的土匪都已被咱们剿灭干净,要不了多久,怕是就要缺粮断饷,队伍都得散了。所以,咱们必须走出去,拼出一条血路,才有机会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
谭师爷听闻,脸上立刻露出钦佩之色,恭敬说道:“还是将军眼光长远,思虑周全啊。我这不过是一时只看到名声受损的弊端,却没像将军这般,从大局着眼,看清咱们红义军的生存困境与发展出路,实在是鼠目寸光。但请将军放心,无论前路如何艰难险阻,我谭某必定鞍前马后,唯将军马首是瞻,为咱们红义军的大业肝脑涂地!”
一路无话,十多天后,大军缓缓接近了府谷县境。放眼望去,远处山峦起伏,田野间一片荒芜,几处村落稀稀落落,残垣断壁随处可见,一片衰败景象。李明望着眼前景象,真正的挑战即将来临,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