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福带着一群宫廷侍卫出宫,坐着马车直奔亲仁坊,路上反复琢磨待会该怎么与应国公对话。
既能不失皇家体面,又能照顾武士彟的面子,两全其美才是我一个大太监该体现出来的能力,
否则陛下断不会将如此为难之事交给老奴的,别人做不到的方能表现出我的独一无二来。
此时的应国公府尚不知一场大戏即将拉开帷幕。
武士彟正在书房教训二子,武元庆与武元爽浑不在意父亲的数落,颇有不服。
武士彟心累道:“如今不是太上皇在位了,陛下春秋正盛,为父都要低调为官,
你二人怎么敢明目张胆在街上胡作非为,是怕陛下的刀不快否?
那杜荷是何许人,都未得善了,你二人居然敢为虎作伥,真真是气死为父了。”
武元庆不屑道:“父亲不必担忧,昨日是儿子大意了,要不是程处默和尉迟宝琪那两个蠢货在场,定不会让秦浩那小子得意,
辛县令听闻我二人身份,也未为难我二人,况那两个蠢货也不识得我二人,无人知晓此事的。”
武士彟忧心忡忡,不解道:“那秦浩是何许人也,为何连杜相之子都不放在眼中,竟敢将其打伤?”
武元爽满不在乎地回道:“什么都不是,就是和长安县令结拜的穷小子一个,
再说我们不过就是抢了几个小娘子罢了,原本是打算将她们献给太子殿下的,谁能想到还没来得及呢……”
武士彟听闻此言,顿时气得面色涨红,胡须都倒立了起来,大声怒喝,
“你给我住口!没想到曌儿才进宫不到一年,你们二人就胆敢在长安这般肆意妄为,简直是要把为父气死了。
竟然还敢参与到储位之事当中,你们真是不知死活啊!”
边说边气得浑身发抖,眼神中透露出既愤怒又无奈的复杂情绪,对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的所作所为深感痛心和失望。
二人见父亲如此动怒,也不言语了,心中甚是不服。父亲如此胆小,怎么成就大事,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交好有什么错吗?
武士彟抚着胸口,平复心情,心知此事定然不会如此草草结束,
为免受牵连,还是要尽快将二子带回荆州方可,呵斥二人退下后,苦恼的跪坐在几案旁伤心不已。
小厮胆战心惊的踱了进来,轻言细语道:“老爷,宫中来人了。”
武士彟登时一激灵,来了来了,终于还是来了,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忙站起身问道:“到了哪里了?”
“小人领到正堂了,在喝茶呢。”
武士彟不及细想,忙往外走,边回头对小厮道:“将那两个畜生都给我禁足,不许离府一步。”
快步来到正堂,见高公公端着茶盏看着屏风上的图案,两名侍卫立于身后,
连忙拱手上前:“不知高公公到访,有失远迎啊,还请多多海涵。”
高福回头见武士彟如此态度,也深感有面,忙将茶盏放到案上,一甩扶尘,
“应国公勿需如此,老奴只是来传个话,打扰应国公了。”
二人落座,武士彟有点紧张的问道:”不知陛下因何急事入夜遣公公来此啊?臣明日早朝就要觐见陛下了。”
高福缓缓道:“应国公不必紧张,无有大事,是件喜事要与应国公知晓。”
武士彟信他个鬼,更加紧张了,哆哆嗦嗦道:“公公啊,别吓老臣了,是不是两个孽子的事发了?”
高福道:“确是喜事。喔???你是说二位公子的事情啊,恩,是啊。你自己说说吧。”
武士彟冷汗直冒,也没细听高福的语气变化,只以为二子的事让陛下知晓了,派高福来敲打自己,
当下便把二子跟着杜荷欲报复秦浩的事给说了出来。
这下高福不淡定了,这不扯呢吗?这刚要说女儿给派到人家当先生的事,儿子又和人家起了冲突,
那这女儿还能得了好吗?登时脸色不善,难度一下子增加了,完全是始料未及。
武士彟一见高福变了脸,彻底乱了,确信就如心中所想,这回是彻底要完了。
高福眼珠滴溜溜转了五圈半,计上心头,语气略带严厉,
“应国公啊,你可知那秦公子是何人?竟敢随意得罪,你可知老奴见了都要礼让三分啊。”
武士彟心脏不太好,有点跪不住了,瘫倒在地,哭诉道:“高公公啊,你可要为老臣说句话啊,老臣一直在荆州兢兢业业,不知家中逆子所做之事,
今日回京才得知事情原委,老臣也是恨之入骨,奈何血脉相连,为之奈何啊,呜呜呜。”说罢忍不住内心悲痛,哭出声来。
高福内心好笑,恩,就得这样,先抑后扬,才能把事做顺畅。
忍住表情冷声道:“秦公子是此次蝗灾最大的功臣,明日早朝陛下就会有封赏下来,
恩宠极高,富贵是早晚之事,况方今才二十出头,前途不可限量。得罪此人,应国公实属不智啊。”
武士彟完全乱了方寸,苦求道:“公公可为老臣指条明路啊?”
高福见目的达到,露出笑脸道:“应国公勿急,老奴有个法子,就是不知道是否愿意啊?”
武士彟急道:“公公但讲无妨,老臣无不应允啊。”
高福老神在在,不急不缓道:”应国公有位爱女在宫中,陛下有意将其赐与秦公子家中做个先生,不知应国公意下如何啊?”
武士彟听前一句心里咯噔一下,听后一句眼神发直,啥意思啊?没明白,你说你赐就赐了,能抵罪我也认了。
当个夫人最好,实在不行当个妾也认了,当个教书先生是怎么个意思?面露疑惑道:“公公可否为老臣解惑啊?”
高福神秘一笑道:“秦公子是陛下恩宠之人,岂能随便就赐婚呢,
先前宫中驯马之事不知应国公可知晓啊,令女的行事着实有些狠辣了,陛下不甚欣喜。
考虑到应国公的功劳,又不忍其在宫中虚度年华,便想到让其到秦公子府中做个自由之人,
若二人情投意合,那自是美谈,若不能成事,那也无损令女名节不是,这也是给应国公莫大的恩宠啊!”
武士彟心想,我又不傻,你都赐给人家了,人家不要还回来婚配个屁呀,又不敢反驳高公公。
为了消罪,也别无他法了。忙拱手道:“多谢公公解惑了,老臣诚惶诚恐,
若因二子之事遭陛下厌恶,则晚节不保啊。那老臣要如何主动些呢?”
见武士彟上道了,高福笑道:“无需做什么,明日陛下封赏过后,你上个谢表就是了嘛。”
武士彟了然,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忙让婢女换茶,高福见事已办成,不欲多留,
起身道:“应国公勿须客气,老奴话已带到,要赶着回宫交差呢,应国公也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上朝呢。”
送走高福,武士彟琢磨着这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好像没啥问题,
二子得罪了秦公子,秦公子把杜荷揍了,陛下生气了,
女儿先前驯马之事惹得陛下不喜,于是把女儿派给秦公子家当个教书先生赔罪了,这事就完事了。
恩,应该是这样。
想通了关节,心情轻松下来,哼着小调,端起茶来。
青龙坊,秦浩带着众女来到后院,让四女将饴糖、白酒整理出来,一会教做法,往前院走去。
一进屋里,果不其然,张龙唾沫横飞,赵虎甘之如饴,不禁笑出了声。
二人听见笑声,侧头一看,大郎来了,忙站起身来,不好意思的笑了。
秦浩道:“虎子今日在家护院,别觉得没做什么,事情就是这样,有张有弛的,明日你也会跟我见见世面的,
别听张龙胡吹,我来就是安慰安慰你,你们这些人看着爷们,实际心灵太脆弱,二弟今天那表现,我都不习惯了。”
赵虎听见大郎如此称呼自己,更感亲切,感激道:“多谢大郎还想着赵虎,俺不眼气。”
想了想又慎重道:“大郎,听全伯说,大郎要传授四女秘法,且是秦家日后立足的秘法,
但四女与大郎并无关系,恐会泄露出去,不若让他们与大郎签卖身契,这样才能高枕无忧啊。”
秦浩正色道:”虎子你说的我都懂,四女现在都是善良之人,但说不准以后受不了利益的诱惑而背叛我,
这种可能性确实有,但我行事与旁人不同,
我待人以诚,用人不疑,若念我的恩,我必终生善待,若拆我的墙,我也不会任人宰割。”
说完手掌在腿上一抹,就见一把三棱刺抵在了赵虎的咽喉。
张龙在旁看得仔细,还是没看清大郎是怎么这么快就拔出武器,然后制住了赵虎,一时有些眼热,
“大郎,你这本事能不能,能不能教教我们啊?”
秦浩又一抹,三棱刺消失不见,又恢复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逗二人道:“想学还不简单,交学费啊!哈哈哈。
等都安定下来,我的产业慢慢多了,你们两个怎么看得过来?你们都要带人给我往死里训的。
但是前提是我得先有了拥有护卫的资格才行,你们呀,都别急,对我的忠心我还要考验的呢?是不是?”
赵虎被武器对着咽喉也没害怕,心中无鬼,知是大郎展示本事给自己的,
忙跪倒在地,张龙也跟着跪下,郑重道:“愿为大郎家臣,敢效死命。”
秦浩一见忙搀着二人道:“我就是逗逗你们,哎,真不禁逗,我能收下你们就是信了你们的忠心了,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总想着死,要尽量活着才能更好效忠不是?只要别背叛我就行,
适当的时候保住自己的性命是最重要的,即使那样做了,我也不会怪你们的,
人要学会机动变通,不要蛮干,懂吗?要记住,家人永远第一位的,
要是真舍得性命也不背叛我,那就要先把家人保护好,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