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脸上带着微笑,静静地望着秦浩,段简壁托着下巴,歪着头盯着秦浩,房遗玉则连坐都不坐,就站在长乐的身边,眼睛一刻不离秦浩。
秦浩像个国宝大熊猫一般,按照客人的要求滔滔不绝地讲着一路上见到的那些悲惨的场景,可惜的是哪里有什么奇闻轶事,直听得三女逐渐泪眼朦胧,不住抹眼。
“看看,我说别讲吧,都是些凄惨的事,百姓的生活艰难,哪里是你们这些生来富贵的人所能想到的呢?”
长乐气道:“你莫不是在嘲讽我们像晋惠帝那样何不食肉糜?”
秦浩见女友生气,忙解释道:“那倒不是,我只是在说你们生在富贵之家,没见过民间的疾苦,自然是觉得可怜。
可他们自己都不觉得,能有口饱饭他们就开心得很了,差距太过巨大,你们一下子根本就理解不了。
但你们都很善良,我相信你们都很同情他们,但是又有何用。”
长乐沉思片刻道:“公子,你之前不是说要成立一个孤儿院,救助那些乞讨的孤儿的吗?我也想捐些银钱略表心意。”房遗玉和段简壁也纷纷附和可以捐些银钱。
秦浩笑道:“多谢你们的好意了,那只是杯水车薪,大唐十道,千万百姓,乞讨者数不胜数,光靠我们几个人,难如登天,
还是要靠陛下和众位大臣的治理,让百姓富足才能改善百姓的生活,日子富足了,自然也就无人乞讨了,
好了,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我还得去仙客来瞧瞧。”说罢便要起身。
段简壁连忙坐直身子开口道:“大郎,我们可以去桃源学堂像婉娘那样给孩子们授课吗?”
秦浩眼前一亮,犹豫道:“叔父能同意吗?”
房遗玉连忙接话,“父亲肯定会同意我去的,只是要让阿兄陪着罢了。”
段简壁眨着眼睛,没有阿兄,阿弟行不行,太小了。“我可以每日与婉娘一起去庄上的,父亲不会反对的,可以吗?”
秦浩点点头道:“你们与婉娘商量吧,我不反对,你们都是小才女,我还巴不得多几个先生呢。”
段简壁开心的跳起来,“秦大郎,你真好。”
房遗玉撇撇嘴,不知羞,乱叫个什么。
长乐神情有些落寞,自己身为公主,偶尔去一下可能还行,想授课是绝无可能的,反而不如他们那般自由。
见到女友的表情,秦浩笑道:“殿下为何不开心了?我有个好消息。”
长乐期待地问道:“快些说来听听。”
“陛下开了金口,让微臣与殿下共同经营造纸的生意,殿下以后还需要常常去造纸厂去视察诸事方可。”
长乐双眼圆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肯定是郎君为自己争取来的,
知道自己不想总是困在宫中,顿时所有的落寞一扫而空,也配合地站起身来开口道:“若是如此,那本公主可要仔细巡视一番才行,不能让宫中的生意出了差错。”
秦浩笑了笑,对着长乐眨了下眼睛,意思是到时见,临了不忘出个主意,“微臣就先告退了,殿下可以带着晋王一起出行,这样陛下定不会担心安全问题。”长乐点了点头,表示收到。
踏出房门的一刻,段简壁忽然道:“大郎,你晚些也帮我们府上打造一套这个新式桌椅好吗?我现在也很不喜欢跪坐了呢?”
房遗玉嘟着嘴道:“这是师兄孝敬师父的,你怎么啥都好意思张口就要。”
“那我出钱买。”友谊的小船感觉要翻。
秦浩连忙回头道:“昙娘莫急,都会有的,工厂现在都在加急赶制,届时会给叔父送过去的,你们莫要因为这些小事争吵,你们可是好姐妹的。”
二人连忙拉起手,目送秦浩离去的背影,长乐笑笑没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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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周看着村民将家具一件件搬进店中,有些不太满意,一车拉得太少了,这样效率实在是有些低,回头得催促老赵快些着搞出新式马车来。
看了眼旁边的药店,不时有人进进出出,便也走了进去,这里不问诊,只售成药,大家都比较有规矩,一个一个的购买,大堂也不显得拥挤。
马周暗自点头,这种模式真不错,两个店员就负责一个店,大大的节省了人力,会识字的还是少了点,
迟些得把村民都拉进学堂里,即使不会写什么文章,基本的识字、算盘还是要普及一下的。
两个店员见到马周四处扫视,也难免有点紧张,一个加快给药的速度,一个噼里啪啦算盘打得更响了。
大总管亲自来巡视了,得表现表现,招待完店中人后还要给马周沏茶,被马周拒绝了。“小心做事即可,我只是随便看看,无妨的。
哪些药品卖得快了,当晚要做好登记,传回庄上备货,升道坊那边还未开业,这边会忙一些,你们多辛苦一些了。”
二人连忙表示不累,这么轻松的活计走遍大唐哪里还寻得到,自己爹娘还在为让自己识了几个字欣慰不已呢,要不这么好的活哪里轮得着自己。
一番鼓励,马周走出药店对要返程的村民说了一声,将自己拉到了崇仁坊,表示自己晚些自行回去,二人赶着马车走了。
整理一下衣衫,新做的,自然制衣店出品,公子说买衣物都要买自家的店里的,衣衫左胸上那个八卦的图案就是免费的广告。拎着手中的礼品,敲响了常府的大门。
门子一看是马周,有些意外,自从搬离府中,可是有段时日没有见到了,见马周手中还拎着礼品,连忙打开大门,迎了进去,边带着路边寒暄着马周这是时来运转了,马周笑着点头。
听到马周来了,常何也有些惊喜,宾王是个念旧的人啊,也主动出来迎接。
马周将贞观酒、贞观茶、雪花糖、味精盒摆在桌上开口道:“马周能有今日,忘不了敬止兄的提携,今日特意前来拜访,另有一事相求。”
常何看着桌上的礼品,嘴都笑得合不拢了,发达思恩厚,处事皆妥周,不愧是马周马宾王。
二人宾主落座,马周现在已经很不习惯跪坐了,开口道:“敬止兄,庄上的新式桌椅已制作出一批了,长安城中即将开售,长久跪坐恐对敬止兄的腿疾不利,我已安排人晚些给敬止兄送过来一套。”
常何让下人换茶上来,连连感叹道:“宾王,想当初,你我不过初逢,哪能想到如今这般情分。
你有如此才华,却不嫌弃我一介武夫,还为我出谋划策,常何不曾忘怀。”说罢,眼中竟有几分湿润。
马周赶忙摆手,微笑道:“敬止兄言重了,若无敬止兄当日收留,我马周不知流落何处,又怎会有今日。
兄长对我有知遇之恩,这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况且,这新式桌椅也是为了方便更多人,兄台腿有旧疾,更应享用。”
常何点点头,拍了一下大腿:“宾王啊,你这脑子真是好使。这新式桌椅一旦在长安城中开售,必定会引起轰动。
那些达官贵人,哪个不是在宴饮聚会时长时间跪坐,苦不堪言。你这桌椅,不仅舒适,而且美观大方,定会大受欢迎。”
马周笑道:“非我之功,全是公子之能啊,马周只是代其管理,也是感慨良多。今日马周前来还有一事相求,还望敬止兄莫要推辞。”
常何眉头一挑,放下手中茶盏,正色道:“宾王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脱。”
马周微微欠身,说道:“我刚至长安之时,得王氏不嫌,于潦倒之际施以援手,供我食宿,此等恩情,马周没齿难忘。
我欲求娶王氏,但出身贫寒,在这长安城中并无根基,不知礼数,唯恐唐突,故想劳烦敬止兄代为出面,向王氏家人求亲。”
常何眼前一亮,开口道:“宾王,为兄有一言要与你说说,当初你能来我府中,还多亏了那王氏呢。”
马周一愣道:“是何缘由?”
“家中仆人曾去王氏店中买饼,王氏向其不断夸赞宾王的才学,回来后仆人与我说起此事,我这才动了爱才之心将宾王召至府中,
此事,我未曾对宾王说起过,现在想来还真是,哈哈哈。看来那王氏对宾王也是另眼相看,此事看来是件两全其美之事。
且袁天师曾经在店中见过王氏一眼,赞其福相。这缘分兜兜转转,竟似有天定。”常何说完,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眼中满是笑意。
马周没想到中间还有这样的插曲,也是欣喜不已,二人商定,又叙聊一阵,马周告辞离去。
常何吩咐府中下人准备些合适的礼品,准备明日亲自去做个月老,帮助自己的兄弟。
出了常府,马周鬼使神差地走向坊中的王氏蒸饼店,躲在拐角向店中偷偷张望,见王氏站在柜台前整理着食品,不知怎地,脚像灌了铅般挪不动步,始终不敢走出去。
王氏挥袖擦了擦额头的汗,一抬头发现了拐角处的马周,登时心中一喜,
又立马冲着马周的方向啐了一口,声音不大不小道:“这世上的男人全都是狼心狗肺之徒,老娘就当是被鬼蒙了眼,收留了个没良心的,
如今有了好去处,连个照面都不打,当真是贵人多忘事!”王氏越说越气,胸脯起伏不定。
声音传进马周的耳朵,顿时羞愧难当,硬着头皮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来到店门口,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半晌才憋出一句话:“王娘子,是我对不住你。”
王氏冷哼一声:“哟,这不是马贵人嘛,您还能来我这小店,真是稀客啊!我还以为您早就忘了我这小地方,也忘了我这收留过您的寡妇呢。”
马周抬起头,看着王氏,眼中满是愧疚:“王娘子,我怎会忘记你的恩情。这些日子,我在县子府忙碌,可心里一直惦记着你。
只是……只是我不知如何面对你,毕竟我当初落魄,如今稍有起色,怕你觉得我……”
“觉得你什么?觉得你飞黄腾达就不认识我了?哼!”王氏打断他的话,眼眶却微微泛红。
马周走上前几步:“王娘子,你别生气。我今日来,一是想看看你,二是想和你说……说我心里一直有你。
在我最穷困的时候,是你收留我,照顾我,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
我……我想娶你为妻,让我用一生来报答你。”说完,紧张地看着王氏,手心里满是汗水。
王氏愣住了,她没想到马周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羞涩和感动。
“你……你说的可是真心话?你如今是县子府上的红人,前程似锦,而我只是个卖蒸饼的寡妇,你不怕别人笑话?”
马周坚定道:“我不怕。在我眼中,你善良、勤劳,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别人的眼光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
我要明媒正娶你到桃源庄,那里有我的新家,是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
王氏眼中闪着泪花,嘴角却泛起微笑:“你这呆子,今日才来和我说这些。
我在此等了你许久,都快死心了。既然你开了口,我也不要什么三书六礼,我是个寡妇,也不挑剔这些。
但若是你日后负了我,我可不会轻饶了你,老娘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否则在这长安我也支棱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