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七天门开,各路神仙来朝拜。
城中百姓自然不会错过热闹,永阳坊两座寺庙中多了许多祈福许愿之人。
有趣的是,拜完玉帝菩萨之后,还会跪在孤儿院的大缸前祈祷一番,你一枚我几枚的,差点要将大缸填满。
高阳有些惶惶不安,月事已经一个多月不至,不知受了什么影响,欲念倒是缓解了许多,与长孙冲过起了相敬如宾的日子。
长孙冲难得的趁机调养着身子,心中也是暗暗感激高阳的体贴,昨晚难得的有了亲近的想法,不想却被高阳无情的拒绝。
天大亮了高阳决定前往寺中烧香,说新盖的佛堂缺少佛气,长孙冲只得亲自陪同。
大总持寺中一番走动,高阳无比失望,看来这段情缘要彻底断绝了,
摸着不明显的小腹,看了眼虔诚的长孙冲,长叹口气,怨恨起辩机的忘恩负义。
“高阳,听说长乐孤儿院前的大缸颇为灵验,我们也去投些银钱,既做了善事,又能保佑家人平安。”
高阳皱眉道:“长乐姐姐如今最不缺的便是银钱了吧,怎么?驸马还念念不忘吗?”
长孙冲有些不满:“高阳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对你百依百顺,你还不信任我吗?
这么多人都说灵验必然有其原因,我们既然出来烧香,图的不就是个虔诚吗?”
高阳点了点头,有些后悔脱口说出的话:“驸马既然有心,那我们便去捐一贯吧。”
翠云不认得二人,见对方如此慷慨,也是连声道谢。
甲四则看着高阳的举止动作,感觉出了一丝异样,与丁三小声交流着。
“回头得和一哥说声,高阳公主的身子好像有点状况呢。”
丁三也仔细瞧了瞧高阳丰腴的身子,正巧与高阳对视了一眼,连忙收回眼神,转向甲四,没明白甲四是怎么看出来的。
人群中一女子说道:“听闻今日会昌寺的辩机大师要讲经呢,夫君再陪妾身去一趟吧。”
高阳顿时愣在当场,过了这么久,也打听了一些地方,没想到以这种方式知晓了辩机的动向。
心中一时有些火热,连忙开口道:“驸马,我也想去看看,你若有事,可先回府等我。”
长孙冲未作他想,只是有感于辩机的名字似有耳闻,“高阳,为夫也无甚要事,便陪你一起去吧。”
高阳也不好拒绝,点了点头,知道了地方就行,至少也得让他知晓自己腹中的胎儿之事。
马车一路向北,高阳心情激荡,长孙冲见高阳开心,陪着聊起许愿之事。
“高阳,为夫已禁欲一月有余,身子已大好了,今晚我们同房而睡吧,我有种感觉,这次应该能够有孕。”
高阳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驸马,我已许久癸水未至了,不知是不是已有身孕,这才拒绝了驸马的求欢之举,还望驸马体谅啊。
夫君若是忍不得,便让墨竹服侍驸马吧。”
长孙冲嘴巴微张,不自觉的握了握拳,欣喜道:“高阳,这天大的好事为何如今才说,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呸呸呸,乌鸦嘴乌鸦嘴,我们终于有了子嗣了,哈哈哈。”
看着长孙冲得意的神情,高阳莫名的有些悔意,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是与辩机交欢的快乐场景。
“驸马勿怪,听说有孕初始还不稳定,我这才没敢告知,想着一切稳当了再告知驸马,免得空欢喜一场。”高阳强挤出一丝笑意,眼神却有些闪躲。
长孙冲满心欢喜,并未察觉到高阳的异样,轻轻握住高阳的手,声音中满是温柔与期待。
“是为夫心急了,往后你可得好好养着,我倒不会急色,一切都没高阳的身体重要。
回去之后就让父亲去请最好的稳婆和太医,每日都要仔细检查,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会昌寺前也是人山人海,看着豪华的马车,纷纷让开道路,二人搀扶着进入寺中。
高阳眼见这寺庙与大总持寺相距甚远,内心有些担忧,
希望不是自己担心的那般,眼神开始左右扫视,寻找起心心念念之人来。
进入大殿,仍然不见讲经,高阳心中焦急,忙问一旁的小和尚:“小师傅,听闻寺中有大师讲经,不知几时开始啊?”
“施主,讲经的乃是大总持寺来的高僧辩机师兄,稍后会在禅堂后面的庭院之中举行,二位施主上完香后,可前往聆听。”
高阳点头起身:“驸马,我们过去吧,听高僧讲经可是难得的机缘。”
长孙冲再次听到辩机的名字,神情一怔,突然想起了姑母质问自己的声音,
心中一沉,狐疑的看了看高阳,缓缓点了点头。
“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一进庭院,便听到辩机磁性的声音在院中回荡,高阳神情一时有些恍惚,
静静的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辩机的面容,他怎么瘦了这么多,是因为思念我的原因吗?
长孙冲仔细打量着辩机,慢慢回想起第一次陪高阳上香时的场景,见高阳发呆的模样,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寻了个空地,拉着高阳静静坐下聆听,连阎立本刚要打招呼的动作都没瞧见,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姑母那日的反应现在回想起来颇不正常,可笑自己当时竟毫无察觉,
心中醋意翻腾,耐着性子陪着高阳,思索回府后要如何与父亲沟通。
讲经结束,高阳起身刚要去与辩机叙旧,突然瞧见长孙冲冷冷的眼神,
心中一紧,连忙开口:“驸马,经文太过深奥,许多地方都不甚明了,我们当面请教一下吧?”
长孙冲此刻哪里还不懂高阳的心思,看着高台之上的辩机,语气平静道:“怕是不易,公主没见那和尚身后的军士吗?”
高阳扭头一望,顿时心中一动,仿佛一下子全都明白了过来,
看向高台的一瞬与辩机复杂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辩机轻轻摇了摇头,无奈的退了下去。
“公主,我们回府吧,为夫有些累了。”
察觉长孙冲冰冷的称呼,高阳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轻声答应,坐上马车之时,心中有些慌乱。
“驸马,你这是怎么了,辩机大师就是之前大总持寺的和尚,你也见过的呀!”
“嗯。”
“夫君,那不是高阳公主和驸马的车驾吗?为何对夫君的示好没有反应呢?”
“皇家之事我们还是少打听,依为夫多年作画的经验,公主应是有孕在身了。”
“唉,都怪我这不争气的肚子,夫君,我想好了,等正则回来,一定请来看看是什么问题,妾身要为夫君再添几个男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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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进宅子的时候,青莲早已带着院中仆从站在门口迎接,毕竟是公主身边的侍女,不敢怠慢,
万一没触好关系,说不准还得和公主打小报告,说自己勾引驸马啥的。
采荷跳下马车,腿有点软,差点坐在地上,青莲一把扶住采荷,顿时一股臭味扑鼻而来。
有过同样的经历,青莲自是不会笑话对方,自己有驸马的体贴照顾,中途有过沐浴,看来采荷这是活生生的挺了一月啊。
采荷知道自身的状况,羞意布满脸庞,“青莲姐,我身上脏,不用扶我,我想马上洗个澡。”
青莲也没介意,接话道:“早就给你准备好了,随我来吧。”
采荷避开仆人们异样的目光,紧跟着青莲来到浴室,一见里面的装修,就知道是驸马的手笔,与庄上差不多的风格。
青莲将准备好的衣物放在一旁,小声询问:“采荷,内衣你自己都带了吗?”
采荷会意青莲的意思,点了点头,盯着青莲的山峰瞧了一会,赌气道:“青莲姐,一路之上我一个人怕不安全,忍了一路。青莲姐帮我搓搓后背吧。”
一边翻找着自己的内衣,心中一边在想,我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大的本钱,能让驸马瞧不上我。
水温正好,采荷躺在池子中仰靠着浸泡,嘴巴早就成了圆形合不上了,
这是吃了什么又是怎么长的?白的吓人,晃得眼晕,一下子所有的小心思全被浇灭。
心中难过道:“青莲姐,我怕是永远也达不到你这规模了,怪不得驸马连正眼都不瞧我一眼!”
青莲让采荷坐直身子,用小刷子轻轻刷着后背的泥球,叹了口气:“采荷一路真是遭罪了,驸马若知晓你的遭遇,一定会十分感动。”
“感动能有啥用,我想要的是行动,像青莲姐那样。”
青莲满脸羞红:“采荷,你年纪还小,驸马的癖好有些不同,你可受不了。”
“哼,你咋知道,我日日陪在偏房,有啥不懂的,公主也说了我可以的,就是驸马看不上我的身材罢了,
今日瞧了青莲姐,我才知道到底相差多远,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看着满地的泥球,青莲无奈将池水放掉,重新向池中蓄水,采荷感觉有些无地自容。
“青莲姐,别和别人说成不成?路上住客栈时原本也能洗的,我怕有人偷看,所以才忍到了现在。”
“采荷,你对驸马如此在意,驸马一定会慢慢接受你的,对妹妹不好的事,姐姐怎么会讲给旁人听呢?”
“驸马今日会回来吗?我还带了公主的书信呢。”
青莲摇头道:“我也不知,自从陛下的封赏诏书到了,比以前更加繁忙,都督有事就和驸马商量,朔州的产业我看比桃源庄相差不了多少了。”
“哦,那好吧,那就耐心等着吧,驸马总不会知道我到了便躲着的。
对了,还有庄上其他人委托我带来的书信,我不熟悉这里,青莲姐帮着转交给他们吧。”
坐在梳妆台上打理着妆容,身材不够,就容颜来补,采荷将长安最最流行的化妆技术全都用了个遍。
不多时,一只信鸽腾空冲出了宅子,向军营飞去。
“禀报将军。”
“进来吧,小礼现在颇懂规矩了嘛!”
“嘿嘿,少爷如今不一般了,我也不能堕了少爷的威风不是?青莲姐传信来了,我没看懂,少爷你又改了密码?”
“滚一边去,家里的事都是私事,闲得无聊就去看看种马培育学点姿势。”
看着薛礼小跑着出了军帐,展开手中的纸条,字不算多。
翻译了一下双眼一亮:采荷至,有书信。
丽质肯定想死我了,唉,也不知道三个月后怎么解决自己的需求,媚娘会不会对丽质使用绝招?
“来人,本将军忽然想起家中还炖着汤呢,忘了熄火,和都督说一声我回去一下,回头给他带一份回来!”
看着雪影出了大营,张文瓘满是感慨,谁有正则这么猖狂,不是,这么潇洒,羡慕啊!
上次不说了帮我介绍个对象吗?到底还算不算数啊!这怎么画了大饼便没下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