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来,几只乌鸦在枝头叫得难听,崔昂顿时气得不轻,让仆人将几只破鸟轰走。
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晦气,便见崔昱慌慌张张跑进屋中。
“老爷,开化郡公并未采购我们的琉璃品,今日一早我们的人去询问所需,那边回复是已采购完毕。”
崔昂皱起眉头:“可知是何缘由?”
崔昱犹豫道:“城中除了崔家,也就桃源庄能有货了,只是不知开化郡公是否?”
崔昂咬牙切齿:“早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原来是动的这个歪心思,晚些老夫去与魏王言说一声,让魏王定夺。
生意是小,魏王的面子不要了吗?”
崔昱小声提醒:“听说老爷送魏王的玉枕都被大理寺要走了,当时许多人都在王府前看到了,魏王为此还大发雷霆了一番,老爷这时若去,恐怕讨不到好。”
崔昂有些诧异:“什么时候的事,老夫竟然不知?为什么不早说。”
“回老爷,我也是今早才知晓,当时费严正巧路过王府见到了那一幕,只是当成个笑话,
早上我让他去采购琉璃品时,他无意中提及的,说魏王当时气得花枝乱颤。”
这下崔昂有些为难了,那玉枕可是自己送的,难道真的有什么内情?
“那人送了纸条后便没影了?”
崔昱点了点头,“嗯,没再来过,小的也奇怪得紧。”
“看来这里面有什么事情我们不知晓,得去找怀恕问问才行,免得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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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阳今日一早应邀去东宫与太子妃说话,长孙无忌想让长孙冲相陪,却不想儿子与朋友有约。
一番叮嘱之后,高阳坐上了去往东宫的马车,一路想着最近的事情,心中渐渐有些安心了下来。
但愿一切都过去吧,如今驸马身子也有所起色了,隔三岔五的总能有所慰藉,最主要的这是合法的,不用提心吊胆。
长孙无忌匆匆赶往官署,最近家里的这点事搞得有点焦头烂额,好在一切总算恢复了平静,不能让人背后嚼自己的舌根。
刚出府门,便见孙伏伽前来拜访,无奈之下,只得又返回了大厅。
“孙少卿,那玉枕之事不是已经完结了吗?”
孙伏伽微微一笑,拱手道:“尚书大人,玉枕被盗一案虽已了结,但事关皇家体面,下官不得不谨慎行事。
今日前来,是想确认一下驸马与公主的同居情况,毕竟玉枕被盗,驸马一无所知,若有疏漏,恐惹人非议。”
长孙无忌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孙少卿,盗窃一案与此事有何关系?
况且这等私事,老夫怎会知晓?你问这些,未免有些逾矩了。”
孙伏伽神色不变,依旧恭敬道:“大人恕罪,下官也是职责所在。听闻驸马身体一直不好?
二人一直分房居住吗?这些细节,或许对案情后续有所助益。”
长孙无忌听罢,脸色一沉,语气中带着几分愠怒:“孙少卿,你这是在质疑老夫的家教吗?我儿虽身体欠佳,但与公主相处并无不妥。
至于其他细节,老夫不便多言,也不该多问!”
孙伏伽见状,连忙拱手赔罪:“大人息怒,下官绝无此意。只是此案牵涉甚广,下官不得不谨慎行事。既然大人如此说,下官便放心了。”
长孙无忌冷哼一声,挥了挥手:“孙少卿若无他事,便请回吧。老夫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陪。”
孙伏伽见状,知道再问下去也是徒劳,起身告辞:“既然如此,下官告退。打扰大人了。”
待孙伏伽离开后,长孙无忌坐在厅中,心中却是疑虑重重。
虽对孙伏伽的提问感到不悦,但也隐隐觉得此事背后或许另有隐情。
走出齐国公府,孙伏伽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未能从长孙无忌口中得到明确答案,但从其反应来看,驸马与公主的夫妻生活似乎并无大碍。
至于其他细节,就让陛下自行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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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顺一早到了庄上与公主说着琉璃交易的细节,长乐却盯着武顺的丰满心里想着秦浩,
怪不得惦记让人家去朔州呢,之前总是穿宽大的衣服不显眼。
今日这修身的衣裳一穿才知波澜壮阔,听着武顺的讲述有些心不在焉。
“公主,事情便是这样的,我想着他们应该就是想让桃源庄与崔家起了矛盾,至于打的什么主意,我便猜不出了。”
“武顺妹妹,我问你一句话,今岁应当二十有一了吧?
为何甘愿让人耻笑而不着急婚嫁呢?听媚娘说连侧妃你都没看上,可见心气不低啊?”
武顺小脸一红,委屈的差点掉下泪来,唯唯诺诺,半天没蹦出一个字来。
长乐见武顺这性子,忽然有点明白了秦浩的感觉,感情夫君喜欢这样的性格啊,
也不对啊,恩,应该是物以稀为贵,好像这些女子中就武顺是这个样子,怪不得。
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长乐叹了口气:“行了,你不用回答我了,我什么都明白了,
媚娘说过你的事,我呢,还是那句话,你与媚娘是亲姐妹,她都没意见,我还能说什么,
不过没有名份,你也别怪我,规矩就是规矩,你自己想清楚吧,
总之夫君的这种事我不想再管了,主要是他好像多一个也不多,没法子了。
你若不嫌弃像青莲那样,那一切都随你,只是姐姐不会看轻你就是了。”
武顺听前半段差点羞的找条地缝钻进去,听到后半段突然觉得钻进去也没啥,感激的看着长乐,轻轻的嗯了一声。
“唉,你呀,就这性子,哪里当得了大姐,我看武柔都能欺负死你,
女儿宝肆那边还行吧?若是待得不舒服,就回庄上也可,媚娘日日忙得要命,我又挪不了窝,只能这样对付着了。”
“多谢长乐姐姐。我管不了什么人,说不出那些狠话,女儿宝肆那边都是女客,挺适合我的。”说完心中开心,索性直接改了称呼。
长乐注意到了武顺的称呼变化,也没在意,又瞧了眼武顺的波涛,好奇问道:“走路不累吗?”
武顺没明白长乐的话中之意:“让姐姐担心了,出门都有马车的,不怎么走路。”
“算了,和你聊天还真挺费劲,我好奇你对驸马平常都能说些什么,张得开嘴吗?”
越听越不明白,武顺一副好奇宝宝的神情,看着对方隆起的便便大腹,心中也是羡慕眼热。
长乐骄傲的挺了挺肚子,再大能有我这大吗?呵呵。
“武顺妹妹平常和遗玉关系如何?”
“挺好的,我还经常给房夫人送新品呢,遗玉对我不错的。”
长乐心中发笑:那她还让我防着你,阴险的家伙,诗社里就属他心眼子多。
从枕头下取出一个字条递了过去,“喏,驸马给你的。”
武顺顿时双眼圆睁,用手指着自己:“真的吗?给我的?”
长乐笑道:“当然了,不过字不多,你可能会失望。”
武顺连忙接过字条,展开一看,确实不多,七个字龙飞凤舞的:不许哭,好好干活。
武顺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长乐连忙抢过纸条,我去,不会给拿错了吧,定睛一看,放下了心。
“至于吗?哪个字牵动了你的内心,哭成这样,真服了你了。我要上个厕所,你扶我去吧,望月怎么还不回来?”
武顺走的时候还在激动的双肩抖动,长乐摇头笑着从枕头下面取出秦浩给自己的字条,看着看着开始傻乐:有需要找媚娘,一周只能麻烦人家一次。
哼,我这可是十六个字,我哭了吗?
“公主,饭菜端来了,这回我都在锅里尝的,然后才盛的,绝对干净。”
“望月,你这个笨蛋,这下全村人都吃你的口水了。”
蝶舞扭着腰肢进了屋子,“看吧,我就说你傻不拉叽的,还不信,公主,我刚做的果盘,直接削皮的,这才是绝对的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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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伏伽手捧结案的卷宗,步履沉稳地走进两仪殿。
殿内,李世民正伏案批阅奏折,眉头微蹙,显然心情并不轻松。
孙伏伽心中一紧,暗自提醒自己:今日之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恐怕连自己都得搭进去。
“臣孙伏伽,叩见陛下。”
李世民抬起头,目光如炬,扫了一眼孙伏伽手中的卷宗,淡淡道:“伏伽,案子结了?”
“回陛下,此案已查明结案,卷宗在此,请陛下过目。”
孙伏伽双手呈上卷宗,陛下这眼神,怎么像是要看穿我的心思似的?
李世民接过卷宗,直接翻到末尾看了一会,见辩机盗窃金宝神枕,贼和尚盗窃寺庙金像。
忽然问道:“伏伽,此案如此定案,你可曾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孙伏伽心头一跳,知道李世民这是在试探自己如何看待皇家丑闻。
“回陛下,此案虽牵涉了公主的宝物,但臣等办案时,是以盗窃案进行查证的。至于其他……臣以为,有些事,知道得越少,睡得越香。”
李世民闻言,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孙伏伽:“哦?孙卿倒是懂得‘难得糊涂’的道理,郑善果教的吧。”
孙伏伽连忙躬身,语气诚恳:“陛下明鉴,臣只是觉得,办案之人,重在查明案情,至于案情之外的事,臣不敢妄加揣测,也不敢多问。”
李世民点了点头,似乎对孙伏伽的回答颇为满意。
合上卷宗,冷冷道:“既然如此,那便依律处置吧。不过,朕有一事交给你去办。”
孙伏伽连忙躬身:“请陛下吩咐。”
“你悄悄将张宝藏带到牢中,为辨机采血验明血型留存记录,之后便给他一杯毒酒留个全尸。
至于那个贼和尚……”李世民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发配到岭南,让他去尝尝那里的瘴气。”
孙伏伽一愣,心中暗自嘀咕:陛下这招真是高明,既保全了皇家颜面,又给了辨机一个“体面”的死法。
连忙应道:“臣遵旨。”
出了两仪殿,孙伏伽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差事还真不好干,稍有不慎就得掉脑袋。
一边想着,一边匆匆赶往桃源庄,必须得亲自去请张宝藏,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啊。
牢中,辨机正盘腿而坐,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为自己诵经超度。
见到孙伏伽和张宝藏进来,抬头看了眼孙伏伽的神情,心中一叹:“大人,可是来送贫僧上路的?”
孙伏伽心中一凛,暗道这和尚倒是淡定:“辨机,陛下有旨,命张太医为你采血留存记录,之后赐毒酒一杯,留个全尸。”
辨机点了点头,绝望的闭上双眼:“贫僧明白了,多谢大人了。”
张宝藏走上前,熟练地为辨机采血。
辨机闭目不语,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采血完毕后,孙伏伽挥了挥手,狱卒端来一个食盒一壶酒,退了出去。
走出牢房,孙伏伽心中感慨万千:这和尚倒也是个奇人,人家是尚公主,他是上公主,临死前还能如此淡定,也算是个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