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众人好战的眼神,秦浩笑道:“经过了这些场大战,你们如今都成熟了不少,说说,是有了什么良策吗?”
席君买连忙开口:“驸马,我听王朝说护卫军都配有飞虎爪,咱们刚刚围城,伏允必然预料不到我们这些人马便敢偷袭,
如今敌军士气低落,必然怯战,若能攀上城墙,夺取城门,我军人数虽少,亦能摧枯拉朽,纵然是有些冒险,但我觉得值得一试。”
秦浩点了点头,有些赞许:“日后若你独自领兵,或可一试,我却不会如此,如今军中能使飞虎爪的也就咱们的三百护卫军,
而且都是军中的将官,你是想这一战便损失殆尽不成?”
秦怀道点头认同:“兄长说的对,仗不能这么打,没了建制,岂不成了散兵游勇。”
席君买有些不服:“敌军已如惊弓之鸟,若入了城,敌军必然溃散,损失些人虽然不可避免,损失殆尽应是不至于吧。”
秦浩拍了席君买脑袋一下:“损失一个我也心疼,打仗要学会用脑子,即便是牺牲也要牺牲的有价值,
一城一地的得失不算什么,但是若把这些火种败光了,对我们来说就是失败,
这些队员日后都有独领一队的能力,绝对不能就这样白白送死,明白了吗?
况且你刚才还说不一定成功,赌博也没你这么赌的,日后领兵要记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是亏本的生意,不能干。”
说着将书信卷起递给薛礼:“去,将书信射进城中,我见那慕容顺站在天柱王旁边不发一言,显然守城是天柱王说得算,
堂堂一个可汗的嫡子居然这点权力都被剥夺了,他们之间定有嫌隙,给他们加把火,没准会有奇效。
趁这几日全军都好好休息一下,再壮的汉子这么跑估计也累得不轻了。”
出了大帐,席君买心中好奇:“仁贵,能不能看眼信上写的是什么?”
秦怀道气道:“君买,你过分了,兄长没让看,咱们就不能看。”
席君买眨眨眼睛:“可驸马也没说不能看啊!”
薛礼心中也十分好奇,“怀道,瞧瞧没事吧,一般不让看表兄会特意强调,没说就代表不需保密的。”
秦怀道手向前一伸:“那拿来我看,免得到时兄长怪罪你们。”
展开书信,几个脑袋凑在一起,只几眼便看出原来是招降的内容。
伏俟城慕容顺及诸公台鉴:
顺本隋甥,唐之藩臣?,尔本嗣君,名正言顺,为吐谷浑社稷计,忍辱负重于隋室十数载?。
然伏允老悖,亲信天柱佞臣,废长立幼,坏祖宗法度?。
今更悖逆天朝,妄启兵衅,致赤水染血,积石山崩,此非大唐之过,实尔小邦自招祸端?。
观古来兴衰,未有内政清明而外患骤至者。天柱妖言惑主,构陷忠良,使父子离心,将相解体?。
伏允弃宗庙如敝履,致吐谷浑生灵涂炭,尔等何能抗拒天威??天可汗仁德布于四海,念青海苍生无辜,
特敕:凡诛天柱、献城归顺者,保尔王族勋爵,护尔部众安宁?。若执迷不悟,天兵所至,玉石俱焚?。
今唐军奉诏讨逆,非私仇也?。望尔等速斩奸邪,开城相迎,则河西商路重开,牛羊遍野可期。
若待云梯架、弩石发,则伏俟城头尽缟素矣!天命昭昭,三日为限。
盐泽道行军总管秦浩亲书。
贞观九年五月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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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望远镜中看着遥遥在望的伏俟城,候君集心中激动,下令队伍咬紧牙关,顶着烈日在城外十五里处终于会师了李靖的大军。
李靖随即下令不作休整一鼓作气,到达伏俟城五里处时,便见一片唐军营帐,到了近前只见秦浩在帐外烤肉,几人在旁吃个不停。
“哎呀,我的大总管师父哎,你们可算是到了,城中虽有大军守城,不过已经没胆出来了,我这点人马没有器械也就只能盯着,
无聊得紧,昨日我手书招降信射到了城中,如今还没有什么动静,只能烤烤肉打发时间了。”
李靖老怀安慰:“正则,你可真是大唐的福将,没想到竟如此神速,困住了伏俟城,便是困住了吐谷浑最后的有生力量,也是大功一件。”
秦浩笑着与几人回应,看着薛万均兄弟面现羞愧,温声劝道:“薛将军不过是运气差些,才中了伏允老儿的伏击,
胜败乃兵家常事,二位不必介怀。师父,行军辛苦,不若先扎营,再研究怎么应对吧?”
看了眼吃肉的冯云,李靖眉角一跳,连忙下令全军扎营,见众将离去,这才开口:“军营之中本不许携带女眷,
念在冯云亦是领兵,为师便睁只眼闭只眼,还是少让她抛头露面,还有,你二人晚上不可,不可同房,可记得了吗?”
冯云放下烤肉,满脸羞红,有些不服:“大总管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从入了军中到现在就没同过房,哼。”
秦浩斜眼看了看侯君集偷瞄的眼神,无奈点头:“师父,我证明,她说的都是真话。”
李靖嘴巴张得老大,对冯云如此大声彻底无语,我他娘是想帮你们瞒着,这回倒好,全他娘听到了,摇头苦笑着离开。
伏俟城中,读完书信,慕容顺双目带泪,慨然长叹:“诸位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吐谷浑毁于一旦吗?
如今各王族死的死,擒的擒,诸位难道也都要步他们的后尘?
若非天柱逆贼进献谗言,我吐谷浑焉有今日,我欲手刃此贼,诸公以为然否?
大唐陛下乃天可汗,若我等向大唐称臣,必能得以保存,你们愿意支持我这个光化公主的儿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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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李道宗说起侯君集与李大亮的纷争,李靖叹了口气:“老夫此次领军出征,虽是失误不少,如今也总算是小有所成,
可惜大唐后起之秀虽是不少,然则有全局眼光的不多,任城王可认同老夫的观点?”
李道宗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孙子云,识众寡之用者胜,正则用兵灵活,既能率精锐奇袭,亦能统大军稳守,我不如也。
就是太过年轻,不能服众,侯君集心思狭隘,好在陛下没有让其领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唉,我等不在背后品评他人,此战过后,老夫决定卸甲归田,任城王与正则相交莫逆,日后也当相互扶持啊!”
“正则日后前程不可估量,陛下有意让小女日后与吐蕃和亲,本王以后怕是都要依仗正则为小女作后台了,大总管决定何时攻城了吗?”
李靖摇了摇头:“不急,正则既然有了动作,便再等等,若能不战而驱人之兵岂非更好?”
李道宗有些诧异:“正则便只是提了一嘴而已,大总管便就当真?岂是那般好招降的。”
李靖笑道:“等等便知,正则行事向来不会无的放矢,莫被他骗了去。”
李道宗若有所思:“若真能如此,我们也省了事,我觉得伏允不会轻易同意。”
李靖笑道:“我倒是猜测伏允不在城中,依伏允的性子,他必然不会让自己处于这等境地,估计已逃之夭夭了。”
李道宗愣了一下,叹道:“唉,老家伙比颉利还让人头疼,这数千里的追击可是让我吃尽了苦头,看来还要继续啊!”
“战事已接近了尾声,如今吐谷浑也组织不起任何的抵抗,只要伏俟城破,他们最后的斗志便被瓦解,
即便不能生擒伏允,他们也再难生起异心了。况且正则或许还有惊喜,他的鼻子比狗还灵。”
“呵呵,大总管算是看透了正则啊!”
李大亮掀开帘子进入帐中,见李道宗也在,有些犹豫。
李靖劝道:“大亮不必解释,孰是孰非,我心中有数,不用上心,待战事结束,自有公论。”
李大亮有些羞愧:“末将不该与兵部尚书生出争执,唉,怕是日后难免受到排挤。”
李道宗打趣:“吐谷浑若灭,凉州还有什么意思,若真待不下去,便去云中,听说你想要正则的药丸,那边多的是,再生几个儿子岂不快哉!”
三人均发出猪哼般的憨笑,便见部将萨孤吴仁跑进帐中:“大总管,城中有火光,似是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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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甘露殿,看着传回的军报,李世民脸现笑容:“高福,将正则给朕泡的那酒取些过来。”
高福满脸堆笑:“陛下,那酒劲大,不若再备几个小菜?”
“不用,朕今日开心,欲用此酒助兴。”
“老奴这就去取。”
刚出大殿,忽见信兵疾步而来,立马停住脚步,去而复返:“陛下,又有急报。”
验过印章,李世民展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心中滴血,口中喃喃:“朕的七千将士啊!可恨!”
高福不知该不该继续去取酒水,李世民叹道:“让信兵下去休息吧!”
步入立政殿,见长孙弯腰趴在座椅的扶手上咳嗽不止,连忙快步过来轻拍着长孙的后背。
“观音婢,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呢?”
长孙感觉舒服了一些,拍了拍李世民的手臂,示意停下。
“二郎,方才将兄长与韦贵妃叫了过来,挥退了婢女。”
李世民心中一动:“辅机与韦家之事?”
长孙点了点头:“臣妾已经处理好了,陛下就不要再过问了,若闹得众人皆知,陛下脸上也无光。”
李世民坐在长孙身边,摩擦着长孙的后背,叹了口气:“朕没想到辅机竟然动了这么大的气,唉,两面朕都不好说硬话,观音婢是如何处置的?”
“臣妾对他们当面宣布了三条禁令,立即释放被扣押的长孙氏仆役,韦云起调任益州长史远离中枢,
长孙家退出今岁所有科举荐举的名额,并警示了二人,若再起党争,必请旨尽夺两家勋爵。”
李世民瞳孔一缩:“观音婢真乃朕的贤后,唉,朕不如也。”
长孙正色道:“臣妾还有个提议,请二郎颁布外戚禁令,规定后族三品以上官员不得兼任六部实职。”
李世民长叹口气:“观音婢这又是何苦,朕对辅机的信任绝非是因他的身份。”
“还请二郎答应臣妾,只要臣妾还在一天,就要避免外戚专权之事的发生,这也是臣妾对长孙家的保护。”
李世民无奈点头同意:“观音婢,你的要求从朝廷角度来看都是合理的,朕都答应你,
但是辅机参与政事的权力必须要有,有些事旁人不好开口,朕需要辅机帮朕出出主意,
好了,别动气了,身子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因为这些琐碎之事伤了身子可就不值得了。
韦云起作为主考官发现五名及第考生皆为长孙氏姻亲时,并未第一时间向朕禀报,而是以私授考题罪名扣押了长孙家的管家。
朕当时也觉这些外戚行事颇为嚣张,但念及韦贵妃的面子便让辅机妥协一下,
只是没想到辅机此次竟也动了怒气,公开要求严惩韦云起诬陷大臣之罪,
众朝臣两方站队都等着朕的处置,朕思来想去觉得不好处理,这才搁置了许久,不想观音婢一出手便解决了朕的难题。”
长孙苦笑:“二郎,这就是外戚的危害,若按朝廷法度,二者皆有罪,若论罪处,你又狠不下心,所以必须得从制度上杜绝再有此类事情的发生。”
“朕岂能不知,韦氏与河间王联姻,便是因为此事,如今朕让河间王担任礼部尚书,便是让其安份一些。”
“二郎,父皇的身子越来越差了,尹德妃、张婕妤不止一次来寻臣妾,似是担心父皇殡天之后,二郎对其的态度,
臣妾希望二郎大度一些,莫与她二人计较了吧。”
搂着长孙,李世民有些动容:“当年韦氏充入掖庭为婢,观音婢都未因出身歧视于她,朕册封她为贵妃,观音婢同样没有反对,
这二人最近上蹿下跳的,朕心烦得紧,观音婢既开了口,朕便听你的不为难她二人,朕只希望观音婢每日少些烦心的事,能长命百岁。“
“昔日韦氏为婢,乃是时势所迫,如今既为贵妃,臣妾自当以姐妹相待。若是二郎舍不得臣妾,便少违背臣妾的意愿就是了。
今日这么早便来立政殿不会是被臣妾说中了吧?”
李世民老脸一红:“那怎么可能?是和战事有关的,呵呵,你的好女婿这回可是威风的紧,先战曼头山,再破积石山,河源又是大捷。
赤水源救下薛氏兄弟,解救三千唐军,如今围住了伏俟城,朕不知是该为大胜高兴还是该为正则的军功发愁。”
长孙瞪大双眼:“正则竟然如此勇猛,臣妾真是不敢相信,看他平常的样子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二郎,需得按功行赏,正则不在朝廷中枢,与臣妾的建议并不违背。”
李世民眉头一挑,笑道:“观音婢还是区别对待了,呵呵,朕晓得军功的重要,届时朝堂会论功行赏,
只是朕想不到他竟然去岁与吐谷浑互市之时便埋下了棋子,这份心机朕亦有所不如啊!希望正则日后能成为高明的肱骨之臣。”
长孙想起儿子最初对秦浩的行为,叹了口气:“正则防备心其实颇重,让高明多与丽质亲近亲近吧!正则最听丽质的话。”
李世民认同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待战事结束,朕让高明亲迎大军。”
高福轻步走入殿中,抖了抖手中的酒瓶,李世民扭头瞧了眼长孙的疲惫模样,摇了摇头。
长孙狐疑的看了眼高福:“你手里拿的什么?”
高福苦着老脸:“回皇后娘娘,是酒,陛下见战事顺利,有些开心,让老奴打了些驸马献的那种酒。”
长孙脸色一怔,顿时脸现绯红,嗔道:“拿下去,大白日的喝什么酒?”
李世民呵呵笑道:“好好好,不喝就不喝,朕陪观音婢去花园赏花。”
长孙脸色不善:“是想采花吧!二郎还是抽空去看看杨妃和阴妃吧!日日在宫中流泪,唉!”
李世民脸现愠怒之色:“教育不好儿子,怪得谁来?”
高福又匆匆进入殿中:“陛下,娘娘,这个,太子太师魏大人把太子训,训哭了。”
长孙讶道:“可知是何原因?”
高福有些犹豫,李世民喝道:“吞吞吐吐个什么?实话实说。”
“是太子太师劝诫时间有些长了,太子有些烦躁,言其乃是隐太子的旧臣,
与太子少师一样,辅佐之人的下场都不会太好,二人大吵了一架,后太子太师拂袖而去。”
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震惊,不敢相信这是李承乾口中能说出的话。
“吵架前发生了何事?”
“听说魏王送了一套括地志给太子,太子太师让太子多多研读,对大唐地理有所了解,不想太子突然有些失控。再具体的老奴便不了解了。”
李世民迈出大步便要去往东宫,长孙一把扯住李世民的衣袖:“二郎,此时不要见面,高明定然是受了刺激,很难劝导。”
“那当如何?如此不尊师重道,哪里还有大唐储君的样子。”
“高福,你去宣太子妃苏氏来见本宫。”
刘瑾慌慌张张跑进殿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回陛下,娘娘,司空传来消息,齐国太夫人刚.....刚刚过世了!”
长孙先是一愣,瞬间眼前一黑,身子直直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