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局,李淳风忧心忡忡开口:“师兄,二月彗星见于西方,长六丈,至今二十日才灭,难道真有大事发生?”
袁天罡长叹道:“彗星主除旧布新,似有改朝换代之事发生,然则我这一卦却与天象相反,真真是怪事,我等且观之吧。”
李淳风嘴唇兮动,越发对星象之说迷茫,摇头苦叹。
“师兄,不知怎的,师弟上奏之后,陛下颁布了彗星见大赦诏,
说明对天象之说亦是十分信任,反而是我自己这个观察天象之人有所动摇。
陛下强调抚字之道,未洽于黎元;恭默之诚,有亏于宗社。
此诏不可谓不重,若是无事发生,师弟恐不能善了啊。”
袁天罡捋须笑道:“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从道中来,回道中去,如同昼夜循环,师弟何必执着呢。”
李淳风哭丧着脸:“师弟的贞观历就要制定完成,若功亏一篑,怎能甘心啊?”
“师弟勿急,且观之,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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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啊?今日怎么如此敷衍呢?”
“昙娘乖,我这是为了完成昨日对你的承诺,今日真的有事,晚些我还要出去一趟。”
“哦,你不去找她们两个是吧?”
“嗯,不找,你不对劲吧?你在乎的是这个?”
“那倒不是,我是怕夫君喜新厌旧呢!”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离开屋子,除了张龙赵虎叫你,否则就在屋中待着。”
昙娘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事啊?搞得这么吓人。”
“我担心齐王抓小美人,你很危险,知道了吗?”
昙娘嘻嘻一笑:“这还差不多。”
“行了,我就不陪你啦,睡吧。”
出了院子,耳朵一动,抬头望向对面的屋顶,薛礼有些无语,只好扬了扬手,朝秦浩示意了一下。
“守好宅子,我出去看看,就趴那,挺好。”
“别介啊表兄,你不带我去吗?”
“今个还不用,我打探点消息,有情况就吹哨子,张龙和赵虎把人手都安排在了外围。”
看着秦浩一身夜行衣消失在了夜幕,薛礼有种被骗的感觉,心中发誓下次再听表兄的话自己就是小狗。
城门外马啼声由远及近,城门守卫有些诧异,听到下面大呼有圣旨传权万纪,守卫们连忙通知杜行敏。
“齐王有令,封城五日。”
那人着急喊道:“我有圣旨在身,难道齐王的命令大得过圣旨不成?”
杜行敏有些为难,便见下面的人点燃火折,照亮手中的东西,杜行敏定睛看去,是卷明皇皇的绢帛。
犹豫一下开口说道:“你将马匹拴上,扔掉武器,从吊篮上来。”
不多时齐王府李佑在梦中被吵醒,口中骂骂咧咧个不停:“狗东西,扰人清梦,罪大恶极不知道吗?”
昝君谟也不生气:“齐王,城外有人进来了,说是有圣旨给权万纪的,似是急事。”
李佑一下子清醒过来,心中紧张:“可知是什么事吗?”
昝君谟摇了摇头:“未敢轻动,那人已去往长史府。”
李佑急得来回踱步:“怎么办?快去将舅父叫来。”
秦浩潜到齐王府的一侧围墙,抛出飞虎爪,轻轻拉了拉,便要上墙,突然心中一惊,猛的朝不远处的阴影中望去。
“谁?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一个黑影慢慢现身,低沉着声音回道:“驸马,是我。”
秦浩一愣,有些诧异:“什么时候到的齐州?”
“属下之前一直跟踪纥干承基来到了齐州,便一直未走,只是昨日失去了他的踪迹,便想来齐王府守株待兔。”
“好,你在此盯着,我进去瞧瞧,感觉这小子有大事要做。”
看着秦浩轻盈的攀上墙头,甲一心中无比佩服,顿时觉得自己如何努力好像都比不了少爷的天赋。
院中的守卫颇多,秦浩有些头疼,好不容易趁着两队巡逻的间隙躲到了大殿的窗下,
缩在阴影中,凝神发挥出十二分的耳力,静静听着。
“舅父,你说圣旨这个时候到,是不是父皇觉察到了什么?”
阴弘智有些不信:“昨日方才发生的事,陛下如何会发觉什么?怕是其他的事凑巧赶上了。
只不过权万纪若此时赴京,对齐王有何影响,实在是不好判断啊,唉。”
李佑左右为难:“舅父,你拿个主意,那也不能坐以待毙不是?”
阴弘智点了点头:“齐王将他们都招来一起商议吧。”
李佑招来内侍小声交待,不多时梁猛彪、燕弘亮兄弟步入殿中,面色凝重,显然也是预料到发生了什么大事。
“话不多说,有圣旨召权万纪入京,若放行,我们的事定会败露,如何处之,各位都说说。”
昝君谟、梁猛彪有些傻眼,感觉有些操之过急了,
燕弘亮咬了咬牙:“齐王,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宰了那权万纪,封锁消息,
长安距齐州距离不近,我们还有时间来从容布置,当务之急便是征兵,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十五岁以上的男子全部征召,越快越好。”
李佑望向阴弘智,阴弘智点了点头:“如今之计,只能如此了,齐州城墙稳固,自保应是没有问题,
只是军中联络的将领有些少,有些麻烦,话里话外透露过去,基本都是装傻充愣的居多。”
梁猛彪嘟囔了一句:“征兵可以强征,可这粮草、兵器甲胄可是把持在长史府的那些官员手中,总不能都杀了吧?
况且,齐州可以固守,可周边的州县还未完全渗透,一州之兵还是有限啊。”
昝君谟也有些泄气,正欲开口,阴弘智低声喝道:“我早就说过王有帝王相,当应天顺人,既然上天催促我们起事,那也定是天意,
众位只要上下一心,未必不能成事,如今信心最是重要,请齐王为诸位将军封官统兵,以示恩宠。”
李佑望着众人,沉思片刻:“如今我们的兵力不足,无法对抗朝廷,
本王决定,权万纪离间骨肉、陷害忠良,我等起兵诛奸臣、安社稷,
为合法性,本王自领上柱国、开府仪同三司,封大将军,行独立兵权。
任命昝君谟为左将军,任命梁猛彪为右将军,燕弘亮燕弘信负责联络地方豪强,舅父负责招兵买马。”
昝君谟连忙抱拳开口:“大将军,我即刻领兵巡城。”
梁猛彪也躬身领命:“我现在就去抓了权万纪。”
秦浩听到此处,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心中却犯起了嘀咕,这他娘的时间又不对啊,咋提前这么早。
不多时众人陆续走出,纷纷各自行动,殿中渐渐恢复了平静,
秦浩真想进去直接把李佑弄死一了百了,唉,算了,朝廷没有旨意,别到时候栽赃是被我逼反的就不好了。
从原处跳出墙外,左右扫视一下,却发现甲一不见了踪影,收回飞虎爪正有些纳闷,忽然听到不远处的长史府中大叫声不断。
秦浩朝着长史府快速奔跑,远远看着府门大开,不时的有人跑了出来,口中都大喊着:“杀人啦。”
秦浩思索着其中的可能,忽然看到甲一从侧墙跳了下来,心中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甲一干的?不应该吧?
见甲一跑得飞快,秦浩也全速追赶,两个街区之后,甲一见无法摆脱,回头一看,脚下一顿。
秦浩追到身前,看着甲一,“是纥干承基,手法干净利落,我刚进去,正好他逃了,
为防止被当成刺客,我便赶紧跑了出来,我有种感觉,纥干承基应是想嫁祸齐王,逼反他们。”
秦浩瞬间想到了太子,摇了摇头:“其实他不嫁祸,权万纪也不过就是多活一会罢了,李佑已经决定反叛。”
甲一叹了口气:“纥干承基武艺不知晓如何,但是这飞檐走壁的本事,我却有所不如,不愧是个顶尖的刺客。”
“甲一,先去盯着点兵曹参军杜行敏,他若是被李佑说动,就杀了他,若不同流合污,便保护一下。
刺客刺杀完无非是要寻些女人发泄,回头跑跑城中的青楼,必有所得,不必一个人动手,咱们到时候一同擒他。”
甲一点了点头,虽然有些不解秦浩的用意,还是十分信任秦浩的决定,因为没错过。
二人相互交待了下住处,便要各自归去,甲一颇有些不舍,
“驸马,紫云观那里我已去过,交待的事也已办妥,只是那道长从始至终未发一言。”
秦浩点了点头:“他从不说话,通知到了便好,回去时小心着些。”
城中乱了一阵,后半夜时分,重新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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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朝,吐谷浑使者朝堂之上泣奏西平郡王慕容顺被部下杀害,请大唐主持公道。
李世民也不意外,挺了这么久已经出乎预料,下旨慕容顺之子诺曷钵继位,
使者再次以可汗年幼势弱请求大唐能赐婚公主以巩固地位,群臣纷纷出列反对,李世民却忽然想到了吐蕃的政策。
遂答应使者从宗室中选一宗室女赐为公主与诺曷钵和亲,以示恩宠,使者哪里管正宗不正宗,只要你大唐认可就行啊。
下朝后李世民回到两仪殿忙碌,忽然见到一封太子批阅之后不太确定的奏折,
细细观看之下,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却觉得想法值得深思。
“高福,太子最近可还有什么过激之举?”
“回陛下,这个倒没听说,太子最近好像不怎么走动,
除了寝宫便是显德殿中批阅奏折,小猴崽子没传回太多的消息。
不过太子妃最近似是有些不太舒服,经常呕吐,不知是否吃坏了什么东西了。”
李世民神情一滞,疑惑的看了眼高福:“怎么不早说?你个老东西,白活了这么久,去,派个太医去瞧瞧,没准是有喜了。”
“殿下,彗星见于西方,乃是改朝换代之象,贫道虽被道观收回了法器,可这观象的本事是收不回的。”
“韦道长多虑了,只要孤信任道长,那一道度牒算不得什么。”
秦英将几张符咒递给李承乾:“这几张符贫道施了法术,殿下可贴于显德殿与承乾殿,必保妖邪小人能一击必杀,寝宫中的多子符想必近期便有所获。”
李承乾收下符咒,有些疑惑:“有没有止痛符,孤的足疾最近痛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这张朱砂符混入药药之中即可。”
李承乾大喜,随即二人又在密室设坛,以龟甲灼烧的裂纹暗示太子乾象有变,李承乾更是心情舒畅。
有内侍来报,太医给太子妃诊断身体,已确定有喜,李承乾这下再无疑虑,以重金赏赐了二人。
挥退二人,便要赶去寝宫看看给力的太子妃,李元昌急匆匆的进入殿中。
“殿下,侯君集已选好人选,这些人殿下看着怎么调配到其他地方,
还有个重要的消息,臣与贺逻鹘喝酒之时,打听到了阿史那结社率时常抱怨,
他曾诬告突利谋反遭陛下冷遇,长期未能获得升迁,看来是积怨日深?,可以拉拢。”
出了东宫,秦英有些嘲笑:“道友如今被收了度牒文书,已经算不得真正的道士了吧?”
韦灵符眼神不善:“何必挖苦贫道,所谓传播邪法根本便是无稽之谈,不过是担心贫道私传本门秘法罢了。
如今殿下看重我等,只待登基之日,便求新皇帝为贫道重修个道观,岂不美哉?
不过道友的那道能止疼的符,我却有些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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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礼下了屋顶,对秦浩很是不满:“表兄,屋顶上也挺凉的,连只猫都没见到。”
秦浩拍了拍薛礼的肩膀:“仁贵啊,你最近可是有些欲求不满的感觉啊?皮子是不是又有点紧了?
我写个纸条,赶紧用信鸽传到长安,得给师父通个信,齐州的百姓要遭殃了。”
薛礼点头应是,接着急忙解释:“表兄你这说的啥话,我就是想做点带劲的活,这看门护院的不是太浪费我这个人才了嘛。”
“我来问你,你刚才说连只猫都没见到?”
“对啊。”
“好,你睁大眼睛看着啊。”说着从地上捡起个石子,朝另一处房顶掷了过去,一只黑猫被惊得跳起,从屋顶窜到了墙上转瞬消失。
薛礼双眼瞪大,有些难以置信:“表兄教教我,你是怎么发现的,这不刚进院子吗?”
看着薛礼求知的表情,秦浩打趣:“这是只母猫,公猫办完事走了,它就一直趴在那里,
也不知道是你监视它,还是它监视你,你就说你做个护院称不称职吧?”
“这怎么可能?你难道还懂猫语?”
“你呀,仔细嗅嗅,多重的尿骚味。”
薛礼用力吸了吸鼻子,有些泄气:“表兄,小柔嫂子说你真狗,我觉得一点没说错。
嘿嘿,没打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