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迈出冉家门槛,便迎面遇上了神色略显犹豫的刘大娘。
刘大娘的眼神在他们二人之间徘徊,似乎有话到了嘴边却又难以启齿。
沈浩天见状,主动迈前一步,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婶子,您看起来好像有话想说,不妨直截了当吧,咱们都不是外人。”
刘大娘闻言,先是朝着四周警惕地环视了一圈,确定没人朝这边来后,才压低嗓音,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两位同志啊,你们都是小雪的亲人,能多来走走,给她们一些照应,那就太好了。这胡同里,人心隔肚皮,不怀好意的人着实不少。”
说到这里,刘大娘的目光看了下冉家的方向,语气更加恳切:“沫沫和小尘,两个孩子虽然聪明伶俐,但终究还是孩子,力量有限。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想办法让她们母子三人搬离这里,住到一个离你们近一些、更安全的地方去。这样一来,彼此间也能有个照应。”
话音未落,刘大娘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多了,不愿给欧阳睿渊和沈浩天增添负担,于是匆匆留下一句”你们自己多保重”,便转身加快步伐,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留给二人一个匆匆的背影。
欧阳睿渊与沈浩天相互对视了一眼,这刘大娘每一句话听着都在为母子三人着想,如果她眼里的算计不是那么明显,他们都要信了这个大娘是真心冉家几人好。
看来得找个时间提醒下冉南雪,隔壁这人的心机真是太深了。
冉家隔壁虚掩的门后,汪家的婆媳俩正鬼鬼祟祟地挤在门缝处,四只眼睛像探照灯似的紧盯着冉家院门的一举一动。
汪婆子佝偻着腰,布满皱纹的老脸几乎要嵌进门板里,浑浊的眼珠子透过门缝死死盯着外面的动静。
张小花则踮着脚尖,张开的嘴唇几乎要撇到耳根。
“哎哟喂!”
张小花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拉着汪婆子的胳膊:“妈你快看!”
她声音尖利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猫,嗓子眼里挤出的音调都变了形:“那两个男的!”
只见两个身材魁梧的军人从冉家出来,一个身着笔挺军装,剑眉星目,不怒自威;另一个虎背熊腰,古铜色的脸庞棱角分明,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张小花的脸瞬间扭曲成一团,嫉妒使她的五官都挪了位。
她猛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溅在自家门槛上:“不要脸的狐狸精!尹建华刚出事,她就急不可耐地开始物色下家了!";”
“真当这胡同里的人都是瞎子吗?不要脸,这种女人就该拉去批斗......”
欧阳睿渊的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
他连头都没回,只是将脚向前一伸,鞋尖在地面上轻轻一挑。
一块石子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腾空而起,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啪嗒";一声正中汪家那扇斑驳脱漆的木门,震得门板都晃了三晃。
“哎哟我的娘诶!”
张小花吓得一哆嗦,肥硕的身子猛地往后一仰,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一张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粗壮的胳膊一抡就要冲出去理论。
就在这电光火火间,汪婆子眼疾手快,枯树枝般的老手狠狠掐住儿媳的肥胳膊,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作死啊你!”
汪婆子压低声音厉喝,浑浊的老眼里闪着精光:“没看见人家穿的那身皮?那是你能招惹的主儿?”
汪婆子枯瘦如鹰爪般的手指死死掐进张小花的肥胳膊里,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后拖拽。
她布满老年斑的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吼道:“立刻给我滚回屋里去!”
张小花被拽得一个趔趄,肥硕的身子撞在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她还想争辩,却被汪婆子一个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老妇人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精明的算计,压低声音道:“你当他们是好惹的?那身军装就是护身符!要收拾那个狐狸精有的是法子,犯不着现在触霉头!”
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张小花被拽得一个踉跄,却仍梗着脖子不肯就范。
她一边揉着被掐得泛青的手臂,一边撇着涂得猩红的厚嘴唇嚷嚷:“娘,您干嘛掐我呀?”
她故意提高嗓门,尖利的声音穿透薄薄的门板:“我又没说错话,那狐狸精勾三搭四的,凭啥不能骂?”
被掐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张小花反而越说越来劲。
她甩开婆婆的手,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拍着大腿撒起泼来:“不就是两个臭当兵的嘛!我就骂了,怎么着?”
她三角眼里闪着恶毒的光:“他们要是有本事动手,我就大声嚷嚷,让全胡同都知道当兵的打老百姓啦!到时候看谁更倒霉!”
汪婆子听到这话,脸色骤然阴沉得可怕。
她布满皱纹的脸像是一张揉皱后又强行拉平的牛皮纸,每一道褶子里都藏着怒火。
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狠厉,突然抡起枯瘦的手掌。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甩在张小花脸上,打得她脑袋一偏,劣质的耳环都飞了出去。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汪婆子声音颤抖,干瘪的胸脯剧烈起伏:“你是想自己找死呢,还是想把咱们整个汪家都给拖下水?”
张小花捂着脸愣住了,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她从未见过婆婆如此暴怒的模样。
汪婆子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强迫她透过门缝往外看:“你瞎了吗?没看见那两个男人浑身煞气?”
她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恐惧:“那个高个的,眼神跟刀子似的,一看就是见过血的!旁边那个虎背熊腰的,腰间鼓鼓囊囊的,保不齐别着枪呢!”
张小花这才注意到,月光下那两个军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几乎要延伸到自家门前。
“信不信人家一怒之下...”
汪婆子阴森森地在她耳边说:“真能把咱家这破房子给拆了?到时候你在纺织厂的工作,还有阿国的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
“你想作死,我不拦着,但如果你做出来的事害了阿国,我不会饶了你。”
说完,汪婆子还不忘战战兢兢地朝门缝处张望。
院墙外,欧阳睿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军靴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格外清脆。
他微微侧头,对身旁的沈浩天低声道:“看来这胡同里,耗子还真不少。”
月光冷冷地照在斑驳的门板上,映出两道瑟瑟发抖的影子。
张小花最后恶狠狠地瞪了冉家院子一眼,不情不愿地被婆婆拖进了里屋。
那扇斑驳的木门";砰";地一声关上,震落了几片墙皮。
胡同里重归寂静,只有晚风轻轻拂过槐树梢的沙沙声。
欧阳睿渊若无其事地整了整军装袖口,眼角余光却将隔壁还有不远处的动静尽收眼底。
胡同阴暗的一处角落里,赵四和他的同伴们像老鼠一样蜷缩着,他们的目光如同饿狼一般,紧紧地盯着冉家的方向。
在他们的眼中,冉家就像是一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肥肉,让人垂涎欲滴。
尤其是当他们想到冉南雪那个女人时,心中的贪婪之火更是熊熊燃烧起来。
冉南雪的美丽和财富,让他们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仿佛看到了改变命运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