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周炳昌这类的豪绅一般都为自己捐了官，这有利于他们平时和那些官员们交流，否则见到官员就得下跪，遇到事情没有官身，是要挨板子的。
周炳昌捐了个典使的虚衔，就是只有职衔，没有实权。
因此他在方昊面前自称卑职，本来不用跪的，但是被方昊的气势所迫，不由自主就跪下了。
方昊抬手让他起来坐下说话。
周炳昌既然走出了这一步，自然没有什么好保留的，跪在原地道：“卑职之前一时糊涂，受那王统领的引诱，做了对不起侯爷的事情，请侯爷责罚。”
方昊道：“喔，周东家做了什么对不起本侯的事情，说说看，本侯倒是很感兴趣。”
周炳昌脑子嗡嗡作响，这位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不是该说‘谁没有犯过错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之类的话吗？
这是要追究责任不成！
他脑子急转，“这个.....卑职不该将这里的事情派人上报州府，破坏侯爷的好事。”
“周炳昌，你瞎说什么，什么叫破坏侯爷的好事，不要将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扣到章亭侯府头上！”
马怀恩厉声叱喝。
周炳昌吓了跳，急忙辩解：“是在下一时情急，说错话了，请侯爷勿怪。”
“好了，作为乡绅，有义务对当地发生的事情给予关切和向上面如实反映情况，你并没做错什么。”
“怀恩，还不请周东家坐下。”
周炳昌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在马怀恩的搀扶下好不容易从地上起来。
他身体发福，平时旁边有人侍候，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周东家，南通河滩的惨案让本侯心中不安呀！这么大的一个县，才两三百衙役，以后要是再出现这等事情怎么办，周东家是本县乡绅，对此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周炳昌心想，“南通河滩的事情不就是你在背后策划的吗？现在问我的意见，我能建议什么，还不是你说了算。”
不过心中又想到对方不可能无缘无故提及此事，其中必然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于是小心道：“在下不过是一名普通商贾，家中略有薄产，哪里懂得这些，一切听从侯爷安排的想必不会有错。”
方昊笑道：“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周炳昌哪敢说不是，连连点头称是。
就在这时，外面又有人进来禀报，说安溪茶庄的宋东家求见方昊。
周炳昌的脸色微变，没想到这个时候宋楷会来。
看来别人也不傻，知道风向变了，过来向章亭侯示好。
他站起道：“侯爷，您看在下是不是先回避一下？”
他是真不想在这里和宋楷照面。
“坐下，都不是外人。”
方昊示意他坐下，对马怀恩道：“你出去看看吧！”
马怀恩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对方要是诚意足，那就领进来，要是没诚意，那自然不用说了，没诚意，见什么面。
他出了大厅，来到外院，见到宋楷正在焦急等待。
宋楷能不急吗！
他早就安排了人注意其它两家动静，发现周炳昌带着礼物去了章亭侯府，立刻就跟了过来。
当然礼物早就准备好了，见到马怀恩出来，急忙上前见礼。
他知道这位是章亭侯的心腹，从京都一直跟随过来的，递上礼单的时候，悄悄塞了个大红包过去。
起初还担心人家不收，没想到对方的动作之娴熟，让他知道了宫中太监在这方面的超高本事。
红包才递过去，就被马怀恩收进了袖袋里。
马怀恩打开礼单扫了一眼，以他的见识，只需一眼就大概知道礼单里的东西值多少银子。
看上去比周炳昌的要多一些，有个一万五千两左右。
其中光是现银就有八千两。
不错，诚意十足啊！
“宋东家太客气了，侯爷请您进去说话。”
马怀恩收起礼单，带着宋楷进入里面。
宋楷松了口气，跟着他进入大厅，先是看到坐在一边的周炳昌，两人对视一眼，相互点头示意。
然后便看向坐在正中间首位的方昊。
这一看，只感觉一股无形威压扑面而来，原本还有的一点自傲被压得丝毫不剩，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跟周炳昌见到方昊时一模一样。
周炳昌心想原来你也和我差不多，腰杆子稍稍直了一点。
“卑职叩见侯爷！”
宋楷同样有捐官，所以本来也不需要行跪拜礼，这是被方昊的气势所折服。
方昊本身就气势不俗，这些天连续炼化了七颗血魄晶后，不仅体魄强大到不可思议地步，气场也随之增强许多，眼神极为犀利，身体弱的，当真是一眼能被吓死。
“怀恩，还不扶宋东家坐下。”
“是，侯爷！”
马怀恩上前将宋楷扶起。
宋楷的身材保养的比周炳昌要好一些，身材较瘦，做茶生意的多少带了点文人气息。
他看了眼周炳昌，没有马上坐下，而是躬身道：“侯爷，在下之前一时糊涂，做了些对侯爷不利的事，当不起侯爷赐坐，今日特带上些薄礼向侯爷赔罪。”
马怀恩将礼单送到方昊面前。
方昊挑开扫了眼，脸上带笑道：“都是些许小事，先前周东家也说过了，宋东家坐下说话，本侯正有事相询。”
宋楷暗自擦了把冷汗，幸亏今日来了，否则不定会出什么事。
他才坐下，外面又有人来报，“侯爷，大通米行的袁东家想要求见您。”
宋楷和周炳昌对视一眼，均是暗自叹息，早知这样，当初就不该一时贪心，想要巴结燕南都司，现在都成了章亭侯案板上的肉，还争相送上门来，请对方动刀子。
没多久，马怀恩将袁振邦请进来。
两人此刻几乎同时期待着袁振邦和自己一样，被方昊气势所迫跪下见礼。
不过袁振邦比两人要强，毕竟从小练过，虽然学艺不精，身体和精神却要远强于他们。
但是站在那里，怔住了好半天，才在马怀恩的提醒下向方昊躬身见礼。
方昊给他的视觉和精神上的冲击力十分大，他也是见过大人物的，其中不乏督抚一流，但是和对面的青年相比，完全是两个概念。
一个是王者之气，一边是官气，这之间的区别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