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说到最后,一把鼻涕一把泪,拉着我手,直直的要往下跪。
我忙将他拉起来,扶到一边坐下。
一时安抚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示意苏秦出去说。
他脸色也有点唏嘘:“恶鬼通钱,不是那个女孩子化的,而是守护那个女孩子的。”
嘲讽的笑了一下:“这年头,谁家的孩子不是宝。你家舅妈,为了让儿子进重点班,都能和地羊鬼交易。”
“谁又知道明诗语的家长,为了让她成绩好,又供了些什么。大家都报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恨不得漫天神佛都供上一遍!”
说到漫天神佛,我和他又同时想到那十二个颅骨上刻的字,又都顿了一下。
可这事,要说刘宇辰和舅妈有错吧,也谈不上大错。
或许刘宇辰确实是凭自己努力,将成绩提了上去。
可现在出了地羊鬼的事情,包括舅舅,甚至他自己在内,都开始怀疑是地羊鬼让他成绩突飞猛进。
他得到的,已经失去了,在层层压力之下,成绩又降下来了。
明诗语跳楼了,就算一命换一命,舅妈也死了。
舅舅连刘艳这张感情牌都打了出来,我想着老白特意来上过香,侯三应该知道刘艳和舅妈关系不错的。
那么,这么些年,舅舅对我的照顾里面,又有多少是刘艳的委托。
所以她跟侯三离开,真的是为了我吗?
沉吸了口气:“这事我来解决吧,我记得曾化名在那边,让他帮我想办法先查一下是谁化成了恶鬼通钱,护着明诗语,请他帮我送一下。”
“至于地羊鬼,只会害和它们交易的人,不会殃及,只要再按交易许以重利,或许就能收手,舅妈的尸体也不会化成蝉蜕了。”
我掏出手机,找到舅舅打工那边的同行曾化名,打了个电话。
当初他遇到了桩棘手的活,我帮过忙。
白事行里,谁不遇到几桩疑难的活呢,全靠同行帮衬。
等打完电话,又想着该怎么送地羊鬼,保全舅妈的尸身。
等安排好后,就静等那边的消息。
就在我收手机时,摸到了老白给的那张传单。
递给苏秦看了一眼,他正查着地羊鬼,见到传单,瞥了一眼:“怎么,你想去领鸡蛋啊……”
跟着想到了什么,一把扯过传单:“杨雄家二楼的婆婆家,也有这么一张传单,她还很郑重的压在桌子的玻璃下面!”
“谁给你的?”
等听我说是老白,苏秦脸色也变得凝重了:“别真的从老年人下手,现在老年人基数可大了!”
“要不要闻谦,先派人去打探一下?”
我摇了摇头:“他们的人,气质上太……”
虽没有问过,但从闻谦的策应速度,以及调动的人手,和布控能力来看,绝对是决策力很强的单位。
我见过的那些员工,虽说平易近人,可气质上还是挺精英的。
苏秦瞬间明白了,朝我点头:“反正发鸡蛋都是早上,等曾化名回了电话,把你舅妈的事情解决,我们这两只土狗去看看……”
他说着,猛的一拍手:“让我家老爷子去!”
还别说,苏老爷子那气质,拿着烟杆往那一站,绝对就是那种子女不管,没人陪伴的空巢老人……
那老爷子套话,肯定比我们好。
不知道为什么,我和苏秦一想到老爷子去领鸡蛋,都相视一笑,从各自眼中看出了一些看热闹的表情。
“正好,你让老爷子把我奶奶约出去,我到时去看一眼顾容卿。”我立马想到了这件事。
苏秦也认同的点了点头。
楼上,刘宇辰在低吼着什么,明显和舅舅吵了起来。
这种事情,我和苏秦都不好参与。
干脆到车上,先闭目养神,等曾化名的消息。
做白事这一行,经常要熬夜,能休息的时候,就得抓紧时间休息。
我和苏秦眯了半个小时,曾化名就回电话了。
他在那边也有点人脉,明诗语死后,她家里人也办过很隆重的法事,他知道点。
明诗语的妈妈,在她初三时,就因病去世了。
现在中考分流,比高考更重视。
她妈死前,出于心理上的慰藉,就给她请了一枚山鬼花钱。
保佑她健康平安,学业顺遂!
不知道是山鬼花钱保佑,还是明诗语记得她妈临死前的嘱托,学习一直十分努力。
高一入学就是重点班,一直到被刘宇辰压下去。
“那枚山鬼花钱,一直在她手腕上戴着的,可她跳楼后,尸体上并没有。当时家长更气愤于自杀的事情,没谁在意这枚山鬼花钱。”曾化名在电话那头沉声说着。
幽幽地道:“现在尸体都火化,人也死了快半年了,山鬼花钱都变成了恶鬼通钱,这事不太好办。”
也就是说,明诗语的妈妈附在那枚山鬼花钱上,保护着她女儿……
可明诗语却因为刘宇辰,跳楼自杀了。
恨上舅妈,恨上刘宇辰,确实也情有可缘!
这一切,逻辑和情理上都说得通了。
我沉吸了口气:“山鬼花钱肯定是找不到了的,但我认为明诗语的死。除了退出重点班,学习压力过重外,还有没了妈妈的陪伴。”
“你看能不能帮我个忙,到明诗语家,找她和她妈的贴身东西,最好是有她们母女共同感情的。”
“你帮我,将她魂魄引出来,我这边用送魂术,将她妈的魂魄送过去,让她们母女好好谈谈。”
“让明诗语劝劝她妈,恶鬼化通钱,永不入轮回,我想明诗语也不想她妈妈这样的。”
并不是变成鬼,就能遇上的。
明诗语会魂归地府,可她妈却化成恶鬼通钱,附在了舅妈身上。
“那我试一下。”曾化名在那边应了一声。
跟着朝我道:“地羊鬼的事情,我没查到,这东西记载得并不多,加上狡猾得很,时常跑动,不会定居。”
“不过你舅妈五脏还没化成木石,就证明还有回旋的余地,地羊鬼重利,只要将许诺给它的东西,再加倍给它,至少不会尸身化蝉蜕了。”
我道了谢,挂了电话,两人就开始忙了起来。
曾化名既然能问到明诗语的情况,肯定已经有了人脉的。
我和苏秦在这边,将送魂阵布好,他那边就弄好了。
送魂得先引,等曾化名那边开始招魂引路,我和苏秦就开始送。
他绕着停尸床,跳着禹步,念着送魂祝祷词。
我就从床尾开始烧纸,让她顺着香火走,一路往外烧,一直烧到村头的河边。
魂顺水走,这才轻便。
我也不敢回去,就蹲在河边一直烧。
一直到曾化名给我打电话,说好了,那边显示母女俩都送入地府了,我这才将剩下的纸都烧给她们。
无论如何,明诗语的妈妈,也是一片爱女心肠。
等我回到舅舅家,苏秦已经用捆尸绳将尸体拉了起来。
舅妈梳好的头发里,掉出一枚摩挲得光亮的花鬼山钱。
从那盘得发光的钱面上,就可以看出明诗语没少摸这枚钱。
母女情深,最终却这样,双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