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容卿身上“活”过来,要透皮而出的两条纹身蛇。
顾容音试着引出她腕间的柳条,去拂她锁骨上的两个蛇头。
就在柳叶拂上时,我左臂弯的柳条好像有了感觉。
也就在同时,突然听到后山有着什么嘶嘶作响。
心头猛的一跳,忙朝顾容音道:“快收!”
就在我开口时,顾容音立马收了柳条。
嫩柳尖刚离开蛇头,那两条于锁骨处吞吐而出的猩红蛇信,瞬间变黑。
更有着黑浓的血气,从蛇信尖中喷涌而出。
顾容音忙一把扯过被子,压了下去。
隔着被子用力一摁,轻念着什么,一直在“吡吡”吐着气音的顾容卿,这才慢慢安稳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确定没事后,顾容音这才掀开被子看了一眼。
那透皮而出的血蛇已经不见了,复又将顾容卿衣服穿好,喂了颗药到她嘴里,这才出来。
朝我道:“你感觉到了什么?”
我虚点了一下左臂弯,然后看着后山:“应该是有什么在那边,影响了她身上的符纹。”
“顾容卿身上的符纹是谁纹的啊?”
“我不知道!”顾容音眼中也带着悲悯。
有点疲惫的道:“卿卿的身世,我哥跟你说了。她出生和你一样,有些……哎!”
“所以顾家对她看得很严,加上二爷爷和三叔都死了,三婶又怕我们为难她,对她都不能用严苛来形容了。”
“她性子自来就有些敏感!我哥以为,这么多年,都没出事,就不会再有事了。我远在落花洞,她也大学毕业了,有自己的生活……却没想!”
“三婶和容卿出事后,我哥才得到消息的,怕顾家人连蛇葬都不让她安宁,这才急急赶回来的。”
“我哥到家的时候,她已经被纹上了符纹,而且是自愿的。她不知道是谁纹的,我哥也不知道。我爷爷不想说,谁也问不出来!”
顾容音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哥算计你,却不知道我哥为了能接手容卿的事情,放下了很多事情。他本来可以不参与进来的,现在……”
她这明显是在帮顾容声说话,她们兄妹这几天聊了不少吧。
我不太能接受这种上情绪价值的事情,低咳了一声:“大家都是局里人,就算你哥没有主动选择,也会被动选择。比如秦弦意,她还不是被‘自愿’送到了我面前。”
“现在事已至此,大家能聚在一块,各有各的原因。蛇形山不只关于我们这几家的什么财丁,更是关系到人类存亡,我们就放下成见,携手共进!”
上价值,我也会啊。
灵堂闹事的多了,和事佬也是要有的。
我对上顾容音眼中的探询,指了指后山:“要不我们别耽搁了,趁着吃饱睡足了,进山看下!”
携手共进,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统战!
顾容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就示意我往前走。
我家本就偏僻,从村口进来的小路,直通后山。
现在已经能确定,顾善莲安排的那些人,把很多蛇放到了这后山。
路上,我沿路放蛊。
独臂的苏秦捡了根树枝,左挥挥,右抽抽。
顾容音不时摸摸路边的杂草,或是抚抚树干。
黄老道是想跟过来的,可家里只有顾容卿,加上他战斗力确实有点菜,就让他留着看家了。
苏秦再三保证,有消息就告诉他,这才安抚住他。
主要是,黄老道容易安抚……
一直到进山前,都还算平静,等到了山脚附近,就明显感觉不对了。
我身上的蛊虫开始收缩,不敢乱动,左臂弯的柳条却开始往外抽条。
眼看着柳叶从袖口窜了出来,我连忙拉着辰化雨这宽松外袍的袖口扎住。
苏秦也感觉到了不对,将那枚赶尸铃,掏了出来,系在腰间。
这后山,我来过无数次,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怎么说呢,就像每走一步,就会有种被旁边的树枝戳到,被地上的茅草刮到。
有种那些不是草木,而是刀剑的感觉。
顾容音是落花洞女,感通自然,上次在养尸地,她怡然自得。
到这里,却眉头紧蹙。
几次试着伸手夸过山脚,去摸旁边的树,可都好像被针扎一样,收了回来。
农村的后山,并没有什么名贵品种,都是些松树,衫树之类的,根本不扎人。
就在顾容音摸几次树干后,整个人好像都不好了。
额头冒着细毛汗,嘴唇发紫轻抖,不停的眨眼。
我眼看她不对,忙掏出安魂香点上,在她鼻子前一晃。
然后用银针,对着她摸过树皮的右手五根手指的指尖扎了。
果然指尖涌出的血,都不太像血,只是淡淡的血水,更甚至直接挤出了血清。
朝苏秦道:“这是被魇着了,拉着她的手!”
落花洞女感知自然,这是她们的能力,也是限制。
她们生来敏感,是真的能听到风吹草动的那种,所以对生存环境要求很严,一旦稍微恶劣,她们就会难受。
这也是为什么,落花洞女在感受到洞神之后,就会假死脱身,统一居住在落花洞,因为外面的环境,已经不适合她们生存。
就算强行留下来,会难受,会一点点消磨掉感知自然的灵性。
顾容音一共带了十二个落花洞女出来,除了到王明钱家驱蛇,有两个到闻谦单位照料阿莲,其他的都是呆在蛇形山的。
外面嘈杂和被污染的环境,对她们就是考验。
这就好像有些人灵强身弱,到发生过凶案的地方,能感觉到脏东西一样。
落花洞女的感知,比她们更强上了许多。
可能让顾容音难受,见这山已经被“污染”得很厉害,且有危害了。
等苏秦捏着顾容音的手,我飞快的用银针,扎了她五指的指腹和关节,用力将血水挤出来。
见她神色好点了后,一把将她扛起,先退了出来。
到了山外,顾容音明显好受一点了。
却还是喘着气,自顾的挤着指关节渗出的血水。
过了半晌才道:“那些树有问题!”
我将安魂香插她颈边的银项圈上:“你感知到了什么?”
“让我难受的东西。”顾容音重重的吸了口气,用力挤着手指:“就在那些树里面,每棵树都有。”
“你们听不到,可在我感觉上,就像四周全是那种指甲刮蹭着黑板的噪音,刺激的不是耳朵,而是我的魂魄!”
光是说着,顾容音就很难受。
等手指挤不出血来了,又退了几步,到一边干呕了起来。
她这种灵性太高,在那样的环境里,确实难受。
等她不干呕了,苏秦递了瓶水给她:“你再慢慢想想,树有什么问题?我和施行云解决,放心,她神经粗得很,刚死了人的床,别人还敲锣打鼓的,她都能睡。”
我谢谢他啊!
不是二十几年认识的人,他说这话,我都能让他现在就睡下。
顾容音缓了好一会,这才道:“不知道是什么,只是知道里面有东西。”
她这样子,虚弱得不行。
我将旁边一堆杂草踩倒,扶着她坐下:“顾容卿出事前,和我奶奶来过后山!”
“她来后山做什么?”苏秦都不解的尖叫了一声。
我也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才道:“抓蜈蚣喂鸡!”
算下时间,那会顾善莲她们运来的蛇,已经放到后山了。
所以顾容卿的变化,可能和到过后山有关。
苏秦啧了下舌:“老太太真把顾容卿当成你了啊,还是小时候的你。带她抓蜈蚣喂鸡,这是要教她养蛊了!”
对于发癔症的人,她会本能的寻找精神上的慰藉,奶奶的慰藉就是我。
我看了看山脚不远处的树:“闻谦的人,都挺专业的。从冷链运输的数据统计,有十万条蛇被运过来,至少小半放这山里了,可一条都没搜到,不感觉奇怪吗?”
“你想说什么?”顾容音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着我的手:“不可能!那些树都还活着,也没有挖洞,怎么可能……”
“你哥有没有给你看过,顾家幸存的人,说剖开柳仙取内丹时的情况?”我握着顾容音的手,轻轻拉开。
瞄准山脚边一棵比我胳膊粗不了多少的细松,放眼往整座山看去:“这座山有多少棵树啊?”
跟着猛的一个助跑,对着那棵细松冲了过去,抬脚对着树干重重就是一脚。
只听到咔的一声,跟着空气中有什么嘶鸣声炸裂开来!
顾容音猛的站了起来,放声尖叫:“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