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光滑的锁骨,想到辰化雨离去时的表情,心头莫名的沉了一下。
那些血顶黑蛇几次朝我下手,都是辰化雨挡了回去。
只怕刚才山林间那声轻叹,还有那柳条的异常,都是 刻意引开辰化雨。
从他离开时交待的那两句话,证明他也知道,可他还是选择离开……
就证明那柳条拂动所指的事比我重要,他不敢赌。
就像我和顾容声今晚结婚,血顶黑蛇知道可能有假,可它们也不敢赌,才有了引开辰化雨的动作……
明明是我计划成功了,可手指在锁骨处摩挲着,却莫名的发酸。
抬头看了看开始发昏的天色。
今晚,注定要不太平了。
既然血顶黑蛇有了动作,我也没敢再耽搁。
虽说天还没黑,却还是将长明灯点上,罩好羊角灯罩,握着钢尺往回走。
来时并没有感觉什么,就在我往回走时,暮色西沉,山中一片死寂,我这才感觉不对。
没有虫鸣,没有倦鸟归巢。
好像这山里,本身就没有这些东西。
更古怪的是,我沿路布下的蛊虫,全部都感应不到了。
可我身上的母蛊,对子蛊什么时候出事的,都没有感觉。
布下这么多蛊,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
我找个块聚了落叶的山石,先用脚踢开,又用钢尺掘了掘。
入地至少十公分,什么活物都没有看到。
没有蚂蚁、蜈蚣,也没有蚯蚓。
复又起身往四处打量了一下。
这看上去,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山里,没有蚊虫飞鸟。
除了草木,没有任何活物。
我心头发紧,不敢再停留,忙往顾家祠堂赶。
一路上畅通无阻,寂静无声。
到蛇形中段时,道路两边都张灯结彩,树木上都贴上了大红的喜字,映着从西方蛇尾处落山的夕阳,宛如晕开了一条血路。
我将长明灯的灯芯挑开,又往里添了灯油,将钢尺换成柴刀,沉吸了口气,才一步步的往顾家祠堂走。
有点后悔,不该为了稳住顾容卿,将奶奶给她看着的。
要不然出现这么诡异的情况,我就可以背着奶奶先逃。
侥幸的想着有黄老道在,应该不会出大事吧?
念头刚一闪过,就在转过一处弯时,见到顾容声穿着一身明制婚服,举着把结婚用的大红龙凤伞,站在路正中间,笑意盈盈的看着我:“行云,我来接你了。”
他笑得眉眼弯弯,眼中尽是欢喜,以及掩不住的深情……
我心头猛的咯噔了一下。
这不是顾容声!
本能的想往后退,一抬眼就见他身后不远处,黄老道和他那些徒弟,以及顾家祠堂所有人,都换上了大红的袍子,跟小厮一样,立在道路两侧。
一个个都脸上带着僵硬且诡异的笑,每个人的双手托着一朵鲜红如血的冥芝。
只是那冥芝没有切口,就好像直接从他们手上长出来一样。
而在他们的尽头,赫然就是一身伴娘服的顾容卿。
她脸上带笑,可眼睛却带着痛苦,似乎在挣扎。
在她脚下,躺着一身红纱遮身的顾三婶。
可我奶奶,已经不见了踪迹!
“行云。”顾容声撑着伞,走到我面前,将手递给我:“我来接你去换婚服。”
他语气宛转,掩饰不住的深情和欣喜。
“你不是顾容声?”我握着柴刀,沉眼看着他:“你是谁?”
他脸上闪过伤感:“我是谁?”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却还是忘记了我。”
深邃的眼中带着幽怨,长睫扑闪,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情绪。
朝我呵呵的低笑了一声:“没关系,等我们成了婚,你就会想起来的。来--”
他的手再次伸来,我本能的举起柴刀,对着他那伸过来的手砍去。
可旁边却传来奶奶的声音:“行云,行云……”
我忙一扭头,就见道路一侧的树林之中,突然露出一个土坑。
里面无数血顶黑蛇翻涌,拖着奶奶……
不!
不是拖着,而是所有的蛇都缠成了一团。
蛇鳞之下,有着无数像蛛丝般的东西涌出来,将奶奶和那些血顶黑蛇全部缠连在了一起,裹成了一个蛇团!
那些血顶黑蛇无比的痛苦,似乎想发声,却又发不出来,张嘴吐信,无声的吼叫着。
奶奶拉长着脖颈,脑袋从蛇团中露出,看着我艰难地道:“快逃!”
她脖子上的银针,已经拔掉了,所见之处,尽是黑色的蛇鳞。
而鳞下,也涌出了那蛛丝般的细须,和其他蛇缠在了一起。
连那被蛇胆抑制的眼睛,也再次化成了蛇眸。
却在看到我时,痛苦地道:“逃!他是……冥渊!快逃!”
所以,奶奶知道他!
我握着柴刀,对着身前的冥渊砍去,想将他逼退。
可一抬手,却发现手脚软如面条,根本不受控制。
冥渊却只是低哼一声,一挥手里。
那些从蛇鳞下长出来的根须,却飞快涌动,将奶奶和那个血顶黑蛇的蛇团直接拉入土里。
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好像沉入水里一般,被拉沉入土里。
胸口瞬间发闷,转眼看向冥渊。
“在这里,她们都不会死的。”冥渊将伞撑到我头上。
将我手里的柴刀取下来,拉过我的手:“刚才她说了,我是冥渊,你想起什么来了吗?”
见我还在瞪他,他撑伞的手轻轻一转。
旁边树上,一条粗如胳膊的蛇尾垂下,卷住伞柄,依旧将伞稳稳的撑在我头顶。
他却拉着我掌心,一笔一画的写着:“冥--渊。”
写完后,抬眼看着我:“记住了吗?”
那双眼黑沉如渊,说话间,濡湿着水光,带着无比的深情,以及祈盼。
宛如一只看着主人的小黑狗,等着什么。
可我不记得什么“冥渊”,更不知道这青龙山,还有这样一个存在!
他好像和血顶黑蛇不是一伙的,打哪出来的?
“他们没有告诉你,是吧?辰化雨也从来没有跟你提过我,他们都恨不得,我从未存在过。”冥渊声音突然发哽。
捏着我指尖用了用力,无比的失落。
长长的睫毛闪了闪,将眼底水光压了下去,用力吸了吸气:“没关系的,我们慢慢来。”
拉着我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再次一笔一画的写着,声音却哑了几分:“冥-渊-,行-云-记住了吗?”
所以,行云这个名字,不只和辰化雨有着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