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化雨走得急,只是交待这骨钗该由我一直握着。
可看着那横生的枝丫,将整个院子都挡住了,总得清理吧。
难道留着挡我的路,乱我的心!
还有堂屋满地的残枝,升起的钢丝网……
我总不能一只手,一直握着这只骨钗吧。
其他的办法,又不一定困得住这东西。
回头看了一眼奶奶,她依旧昏迷不醒。
干脆转身去浴室,看着剪短的头发。
既然我的血可以解顾容音的毒,那就证明真的还残留着冥渊的血。
握着骨钗,在发间插了插。
果然骨钗轻触间,剪得齐耳的短发,像是往下蔓延的水一般,慢慢长长。
不过这次却并没有齐腰,只是齐胸处就停了。
想来是冥渊残留的血,不够了。
我握着那根骨钗,随手将头发挽起,对着镜子看了一眼。
盘发衬得神态温和了许多,还挺好看的!
当下趁着天还没亮,先找出家里的电锯,将那棵歪脖子树横生的树枝全给锯了,最后连同树都锯倒。
等天亮后,还得将树桩也给挖出来。
顾容音跟我已经成仇,那招“春杀”能让所有草木逢春回生,这些有隐患的东西绝不能留。
又将堂屋收拾了一下,其他倒和普通树木断了没什么区别,就是顾容音那几截断柳,断口处好像和人的血肉一般。
我找了个养蛊的坛子,将断柳封了起来。
看能不能研究出,对付顾容音的法子。
把东西清理出去,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又要该添置新的。
这次绝对不用原木的,全部换成不锈钢的!
我还没收拾完,就听到车响。
蒙蒙亮的天色下,苏秦捧着个骨灰盒下来,见我院子里堆满了树枝:“你这昨晚砍柴去了?难道是打算自己烧了你家的谁?”
可目光落在堂屋还没扯回去的钢丝网,以及院角堆着一般长的断枝时。
瞬间就知道了:“昨晚那落花洞主找你了?”
“过来帮忙。”我正想把钢丝网扯回去。
一边用力,总是偏着的,拉扯不平,铺不回去。
苏秦将骨灰坛,放在奶奶房间窗下,挽着袖子就进来了。
边帮我安回钢丝网,边抱怨:“昨晚帮你烧了那便宜弟弟,还被老爷子念叨了一整晚。好不容易给你整好了,又来帮你装这个。”
“你说你家不安全,那些玄蛇啊什么总会找上门。光整这些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就去我家住。”
“有我家老爷子和四大金刚坐阵,那个什么冥渊来了,也得掂量掂量!昨晚那蛇君,还不是要请我家老爷子去压阵。”
在我第一次找他帮忙装钢丝网时,他就跟我说过这个了。
没安全感,装再多东西护宅院都没用。
苏家老爷子的本事,也是真的。
可他也知道,总有东西找上门来,我逃不过,又何必去祸害苏家。
苏秦见我没应话,也知道我不会答应。
等装好钢丝网,拍着手,瞥了我一眼:“眼睛充血,你也一晚没睡吧?”
“正好我也没睡,你去做饭,整点好吃的,我去帮你把院子里的柴火收拾收拾!”
他说着说着,双眼眯了眯。
指着我头上的骨钗,瞬间双眼大睁道:“这东西……怎么又回你头上来了?”
他这么大大咧咧的,怪不得苏老爷子不放心他乱跑。
这么久了,才发现。
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被他一说吃饭,确实也饿得慌。
干脆让他去收拾那些断枝,我去做饭,到时边吃边说。
成婚时,冥渊一定要用这根骨钗挽发拜月,又带着毒,极有可能就是冥渊的骨头制成的。
可蛇骨不是这样的……
如若冥渊被镇,这根骨钗没有留在蛇形山,或是被辰化雨拿到,极有可能在顾容声身上。
而且昨晚骨钗出现时,又正好是顾容音在院外叫门。
又正好伤了她……
这事不能细想,越想越感觉顾容音深不可测。
熬了一个通宵,确实也累得慌。
我将侯浩轩的骨灰坛放到刘艳的房间,等她醒了,再让她带走吧。
也没心思做什么好吃的,打了几个鸡蛋,煮了点面,又炒了风干鸡。
苏秦爱吃这个,我出去殓尸,主家会按规矩给只鸡。
有时是活的,有时是杀了放血祭灵的死鸡。
活的就养着,死的吃不完就做成了风干鸡。
等我搞好,叫在院子里的苏秦洗手吃饭。
堂屋的桌子没了,就搬了张小桌子,放在屋檐下吃。
苏秦这货边扒拉着吃的,边指着骨钗:“能拿下来看看吗?”
我摇了摇头,把昨晚伤了顾容音的事说了。
这货一手拎着风干鸡腿,抬下巴点了点那骨钗:“那你凑头过来,我看看。凭我在焚化室专业捡骨头二十年的经验,不太像人骨,可也不像蛇骨啊。那冥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也好奇,从冥渊的话中,好像又是个地名,他要和我共坠“冥渊”。
嚼着东西,将头往他那边凑了凑。
就在他探头打量,要上手摸时。
辰化雨猛的现身,握住了苏秦的手,一把推开:“你这是不要命了?”
可目光落在骨钗上,又顺着骨钗盘发,落在我脸上时,神情晃了晃:“行云--”
他这样子,与冥渊亲手给我挽发后,那透过我,看向谁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所以一切的根源,不在我,而在那个行云。
行云化雨,根本不是什么云行雨施!
不知道为什么,双眼有些发酸,看着眼前的辰化雨也有些迷离。
忙将嘴里的东西吞下去,起身道:“蛇君回来了,要不要一起吃点?”
辰化雨这才恍然回神,目光幽幽的看着我挽起的头发。
摇头自嘲的苦笑了一声:“蛇君?”
跟着神色一凛:“本君无需进食。”
也是,这十几年,他话都没跟我多说过几句,更没有吃过东西。
我也知道,唤“蛇君”有些生疏。
可直呼其名,有些不敬,且我与他,终究差着点什么。
“蛇爹”这个称呼吧,以前在心底叫叫就算了,要么就是……
不过是隔了一晚,一切就都变了。
既然横生的枝节都已经清理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也该理断了。
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让枯木逢春为他疗伤的本事。
只得复又小心地道:“那要不要找些什么药,为蛇君疗伤。我这边没有,苏家还是有些底蕴的。”
冥渊依旧在,辰化雨和他是宿敌,还是得尽快养好伤。
“是!”苏秦将手里的风干鸡腿放下,朝辰化雨恭敬地道:“我家存了些药,蛇君要的话,我立马就去取来。”
“呵!”辰化雨目光在我和他之间打了个转。
最后落在我发间的骨钗上,又自嘲苦笑道:“本君倒不知道,苏家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身形一晃,化成一条黑蛇,当着苏秦的面,直接钻入我高耸的衣领,缠伏于我锁骨。
冷声道:“本君疗伤,无需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