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见我摩挲着那枚花钱,怕我想到什么。
忙朝我道:“没有恶鬼压尸,至少可以挪棺了!”
刘宇辰站在床边,整个人都失了魂一样。
沉沉的看了我们一眼,直接上楼了。
舅舅张嘴想叫他,可看他那样,又开不了口。
等他走后,才朝我道:“这什么通钱,好了。那个什么地羊鬼呢?”
地羊鬼狡诈,根本抓不到的。
现在不管刘宇辰的进步,是不是他的努力,反正达成了,就是它的功劳,就得满足和它的交易。
它永远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我沉吸了口气,朝舅舅道:“你说当初舅妈请了回来祭拜,听到她许诺了什么吗?”
舅舅本就憔悴的灰色,变得灰败:“那会宇辰能考进那个重点高中,都算是运气好的。”
“进去后,一直以进重点班为目标,两年来,寒假暑假都没休息过。没日没夜的学啊……”
“他以前是个小胖墩,可你看现在瘦得!”
“别说你舅妈,就是我看着也心疼啊!”
舅舅说着眼睛就泛水光:“香珍那会就许诺,只要宇辰能进重点班,哪怕折寿都可以。”
“我不信这些,也没在意,哪知道……”
我听到这里,顿时就无语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地底黄泉阴司报。
最怕就是这种不清不白的许诺。
折寿,折多少?
别说地羊鬼贪心重利,换成普通人,也怕会一把薅完。
苏秦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完成献祭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
怕地羊鬼在偷听,他没有说。
朝我点了点停尸床,又指了指外面的棺材,又拍了拍自己。
然后转身出去打电话了。
我立马理会,转手掏出一幅软木封窍塞。
开始给舅妈进行封窍。
地羊鬼要的是舅妈的命,能听能见也是靠着舅妈的尸身,这也是为什么舅妈的眼睛如死鱼般发白。
等我封了窍,正好外面将苏家火葬场的灵车开来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将捆尸绳往舅妈脖子上一套,背靠背的背起尸体,连棺都不挪,直接放在火葬场的棺材里面。
舅舅忙追出来,我怕他点破,急忙摇头。
楼上的刘宇辰听到动静,也忙追了上来,朝我大吼大叫:“你要做什么,你把我妈带哪去!施行云,你做什么!”
嚎着嚎着就大哭了起来,拔腿追着灵车,舅舅怎么抱拉都没有用。
我让司机别停,直接一路开到了苏家火葬场!
命是舅妈自己许的,追不回来。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着五脏没有完全化成木石,尸身并未成蝉蜕,快速火化,也算保全了一点点。
封窍就是为了蒙蔽住地羊鬼。
灵车开得飞快,那边早一步安排好了。
我一路背着尸体直奔焚化间,等喷好油,要推焚化炉时,还没点火,瞬间就火光哗哗。
猛的有什么朝我扑了过来:“施行云,你敢坏我好事!”
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那关炉子的工人,几次用力都关不上门。
眼看着火光呼呼往外冲,苏秦沉喝一声,单手推着门。
我也上去忙去帮忙。
可那东西很厉害,怎么也推不动,眼看着火都烧眉毛了。
我左手腕间,一根柳条,如蛇般游窜而出,对着哗哗火光,抽了过去。
只听到一声如同杀羊般的惨叫声,跟着就是嘿嘿的怪笑:“总有一天,我也会取了你的心肝!哈哈,你已经从我这里得到了不该得的了!”
等里面烧得“呵呵”作响,苏秦忙一把将我拉开。
我看着腕间又收回去的柳条,不由转手摸了摸。
“它知道你!你得了什么不该得的?”苏秦拉着我站在一边,看着里面大火燃起。
沉声道:“地羊鬼,很多人听都没听过,却现世了,还正好和你有关系。”
而且老白也知道地羊鬼的事情……
那到底是侯三告诉它的,还是刘艳知道,却无能为力?
我坐在一边,喝着苏秦递给我的水:“以前村里人,见到我,都说我是死人生的,出生时又是蛇报复,是个煞星。”
以前我不信,现在却发现真的是这样的。
身边的人和事,没一个正常的。
“你是女主吗,经历这些是应该的啦。”苏秦朝我打趣。
呼了口气道:“结果肯定会是好的。”
“那什么时候出结果呢?”我挽起衣袖,戳了戳那不再是嫩黄的柳条:“顾家也是主角,顾阴生都当爷爷了,可依旧没有结果。”
“别想,走一步算一步吧。”苏秦又拍了拍我的肩膀。
轻声道:“我看着,你先休息一会,你那表弟还得你安慰呢。”
我趴在桌上,偏头看着焚化炉里火焰呼呼的卷动,突然有种想走进去,让火焰席卷全身的冲动。
连忙闭了上眼,将脸侧了过去。
烧化的骨灰拿出来时,果然还是有一些部,确实是石头。
苏秦将石头挑出来,把该搓碎的骨头搓碎,装了坛子,示意我送回去。
苏家火葬场虽然不大,却五脏俱全。
苏秦安排着黑车开道,灵车送行,一路哀乐,还亲自压车叫魂。
等我将骨灰递给舅舅时,他泣不成声:“你怎么这么傻啊,这么傻……”
其实也不是傻,只是现在的人,有求时信神佛,随意乱许诺,总以为没有因果报应。
安慰了舅舅几句,将骨灰坛安置在棺材里,让他通知人办丧事,这才上楼找刘宇辰。
他房间都没有收拾出来,床上也没铺被子,就是一张硬床板,他也直挺挺的躺在上面,紧闭着眼。
看他这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抚。
只是将地羊鬼的性情和他说了,认真的道:“你的成绩,肯定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就算别人不信你,你自己总该信自己!”
“舅妈供奉地羊鬼,就算只是胡口许诺,可言出随心,至少在她说出来的那一刻,你进重点班,上个好大学,她是愿意折寿的。”
“你如果再颓废下去,就对不起她了。”
至于其他的话,我也不好再多说。
等我往门外走时,刘宇辰朝我幽幽地道:“谢谢。”
不知道是谢我劝他,还是谢我将这事解决了。
现在小孩子的想法,太难猜了。
我自己一团乱,也没时间跟他耗。
就在我快走出门时,刘宇辰复又低声道:“那地羊鬼姑姑也在供,是她先供,说灵,我妈才想供的。”
我听着脚下一顿!
扭头看着刘宇辰:“什么时候的事?”
“今年惊蛰。”刘宇辰坐了起来,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我:“你是惊蛰那天生的,姑姑不记农历,就记惊蛰这一天。每年这一天,我爸都会带我们去姑姑家给你过生日。”
“那天我妈见到姑姑房里供了一个古怪的泥塑,姑姑说很灵,然后我妈就对着那泥塑许了愿。”
他说着,将手机递给我:“地羊鬼是不是长这样?”
那是一张偷拍的图片,大概一臂长,半蹲着,人面羊角,却有着两条蛇,从泥塑两侧,顺着腿缠过腰,再到胳膊,最后绕颈,缠于那羊角之上,对着前面“嘶嘶”吐信。
因为是泥塑,地羊鬼有些粗糙,可那两条绕身而上的蛇,却无比清晰。
鳞片细雕,连那绕于羊角昂着的蛇头,吐着的蛇信,都栩栩如生!
我接过手机,细细的打量着这绕身缠身的泥塑:“你没有许什么愿吧?”
如果这真是地羊鬼,可为什么会有蛇缠身?
刘艳供着它,是求了什么?
怪不得舅妈尸体火化时,那东西说会取了我的心肝!
刘艳向地羊鬼,求的东西,和我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