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被钻挤出来的土,“吸吮”着拉动我时。
已经隐隐猜到,“置换”出来的,不只是吞进去的活蛇,还有这些有问题的土。
可随着我被土拉动,旁边土壁“滋滋”声,越来越大。
蛇不再是一条条的从里面钻挤出来,而是整个土壁都宛如塌陷一般,黏糊的红土大片大片的陷落在坑里,化成如血般的红泥。
一条条蛇,跟逃命一般,从红泥中钻拱出来,嘶嘶的狂叫,顺着还未完全崩塌的土壁往上游爬。
生怕再晚一点,就又被红泥拉了进去。
可明明是崩塌了许多红泥,这坑也没见被填满,好像还越陷越深。
没一会,我就被红泥淹没到了胸口。
各种各样的蛇,在红泥中翻滚出来,昂首就几乎窜进我嘴里,嘶吼着顺着我肩膀往外游走。
蛇身扭转时,还刮蹭着我的脸和脖子,带着的红泥黏在我皮肤上,有种干涸的硬结感,又好像在吸吮着。
辰化雨让我不要动,等他……
所以就算放眼看去,满坑全是游走不脱的活蛇,也低眉垂眼,告诫自己,不要动。
可那些土越来越黏了,我能感觉自己头皮被拉扯着,一阵阵尖锐的痛意传来。
那种让我难受的声音越来越大,蛇出来得越来越多,土也将我越埋越深。
洞边上,顾容音她们巫舞跳得越来越快。
淅淅沥沥的雨声,好像也越来越大,可我听不见了。
因为,崩塌的红泥,和游走的蛇,已经将我完全淹没。
无数蛇身在我脸上游走,绞缠……
我能听到的,只有蛇身与红泥绞缠的“滋滋”声。
闻到的,尽是那种说不出的土腥味,浓郁得让我胃里作呕。
强大的压力,却又让我呕不出来。
过了一会,连蛇游缠都没有了,我好像全身都被什么吸吮着,皮肤好像拔火罐一样,被拉扯着。
不痛!
更甚至有种说不出的闷爽感,像极了大夏天闷了一身痧,突然拔了个大罐,恨不得拔得更紧些,恨不得全身都给拔满……
就在我这想法出来时,头皮上传来刺痛。
脑中又开始闪过一些不该有的画面,最后定格在那养生课件里的原始森林。
古朴,苍老的大树,屹立在天地之间,无声无息,却又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沧桑和敬畏。
当棵树吧……
当棵树好……
不会痛,不用依靠任何人,不用吃喝。
就这么站着,餐风饮露,不惧风雪,有着无限的寿命……
我脑中开始循环着这些话,原本被红泥埋得憋闷的胸口,一点点变得畅快。
好像有什么破体而出,让整个人都变得舒展开来。
有种久病初愈,突然神清气爽的舒适感。
本想的想伸个懒腰……
就在我双手抬动时,裹在身上的外袍猛的扎紧。
丹田那颗内丹,发出一股灼热,跟着一道金光从我丹田猛的闪烁而出。
金光穿透红泥,就像小时候玩手电照手指一样。
清晰的看到红泥之中,无数长着人脸的怪蝌蚪般的东西,突然齐齐发出宛如指甲刮蹭黑板的惨叫声:“辰化雨!”
我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黑影猛的扎入红泥之中,跟着蛇尾一卷,缠住我的腰,将我往外一拉。
就在我身体露出红泥时,另外一道柳条顺势卷住我左手,跟着有着女子清脆的厉喝声传来。
我身体猛的被往上拉,“哗”的一声,无数红泥顺着那件外袍,脱落。
红泥之中,那些人脸怪蝌蚪依旧在不停的尖叫:“行云,化雨,行云、化雨……”
“给她除根!”辰化雨蛇尾一甩,将我甩了上去。
跟着昂首,再次窜入坑中,对着那些藏于红泥中的人脸怪蝌蚪直扑而去。
那鳞脱皮落的蛇身之上,雷电滋滋作响,逼得那些人脸怪蝌蚪不停的后退,连同那些红泥也跟着退入地底。
旁边闻谦带着人,正用特制的抄网,将红泥中游出来的活蛇给抄起来,然后转手就甩到一边的大货车的车厢里。
顾容音借着柳条,半卷着我,拉到一边:“我给你除根。”
我还不知道说什么除根,在她柳条收起来时,这才发现我左手上全是草。
说是草也不合适,更多的像是--苗。
从毛孔里钻出嫩黄的芽,有点像刚发出谷芽,准备播田当秧苗的谷秧。
每个苗孔都有,无一例外。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成了草娃娃,但这会一经醒悟过来,全身没一处不痛的。
不尖锐,却有着闷闷的胀痛。
顾容音拉着我到一边,外面已经搭了帐篷了,也准备好了东西。
等我一进去,几个落花洞女连忙从罐子里掏出什么灰。
顾容音掏出一瓶古怪的水,倒进去,朝我道:“脱了蛇君的外袍,我们给你除根,再晚点,就除不了,你就会被吸干养分了。”
我不知道自己嘴里有没有这种“谷秧”,也不敢开口,更顾不上羞耻了,将外袍一扯。
果然目之所及,每个毛孔里都是那种谷秧。
顾容音和其他落花洞女,直接将我贴身的衣服扯掉。
不敢用手碰我,而是用竹板,将和好的香灰泥涂抹在我身上,连脸和嘴都没有放过。
这香灰一经涂上,就有种敷海泥面膜的清凉,以及收缩感。
顾容音再用检查,没有落的地方后,连耳洞都给我涂上。
那些落花洞女,就用吹风机,在旁边缓缓的吹着。
等干了后,整个泥壳,就跟剥鸡蛋壳一样的剥了下来。
泥壳之上,能明显看到一粒粒的红泥!
暗色的灰,红色如芝麻大小的红泥,清新醒目。
我不可置信的看向顾容音:“刚才发芽的,是这些泥?”
“是。”顾容音还拿着手电,从上到下,一点点检查。
确定每个毛孔都没有了后,这才朝我道:“你不会以为,女娲抟土造人,就是随便抓了把泥巴吧?”
所以这是造人的泥土,成精了?
我看向顾容音:“它们这是也参与了万物归一吗?刚才那些人脸蝌蚪也是吗?”
说到蝌蚪,不由的想到养生会所那棵剥皮吊蛙的鬼幽兰,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关联。
“我也不知道。”顾容音脸色发苦,朝我幽幽地道:“万物自有生长的定律,它们潜藏于暗处,谁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正说着,闻谦就派人在外面问:“顾洞主,施组长怎么样了?”
“你们要不要出来看一眼蛇君,看有没有办法帮他。”
辰化雨只身潜入地洞,压制那些“红泥”和人脸蝌蚪。
我都顾不上害怕,将那件外袍抖了抖,确定没有沾着红泥后,往身上一裹,跟着顾容音就出去了。
再次到那地洞前,才发现以及深及十几米了,辰化雨满是伤痕的蛇身在扭动的红泥中挣扎,却怎么也挣扎不出来。
那些东西在下面低吼:“你让她逃了,你就下来陪我们吧,没了你,她终究是我们的。”
红泥好像有着无数的手,又好像化成无数的蛇,死死缠着辰化雨,就算他鳞片闪出雷电,暂时逼退,却又立马从其他地方翻滚着覆了上来。
已经有的地方,被拉扯着撕下了蛇鳞。
我着急的看着闻谦:“快放绳子,将他吊下来。”
“放过了。”闻谦一脸无奈的看着我。
怕我不信,一把扯过根钢丝绳,往红泥中一丢。
还没靠近红泥,就听到“滋”的一声响,连同里面的钢丝都化成了铁水。
“这是地底的东西,不是这些凡物能靠近的。”顾容音生怕我犯傻,将我拉到一边。
朝我沉声道:“只有蛇君能对付。”
可我刚才也埋在这些红泥里!
就这一会,红泥明显又拉着辰化雨往下沉了一点。
他在嘶吼着扭动蛇身,却又撕开了几片蛇鳞,这次更甚至有着血水涌了出来。
我一咬牙,挽起左袖,朝顾容音道:“引出这根柳条,将他拉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