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娘的话没有说明,却暗指了玄典真身在镇守着熔浆之下的东西。
顾容声起身,帮顾阴生将轮椅摆正。
这才站在他身边,指着我们依次介绍。
虽说我对顾阴生没什么好感,可也算长辈,还是起身打了招呼:“老顾总好。”
顾阴生用那双干瘦得眼皮耷拉的眼睛,细细的打量了我一眼,笑了笑:“按辈分,我和施雍算是一辈,你也可以跟着容声,叫我声爷爷。”
他这话理是这个理,可味又不是那个味。
说辈分就说辈分吧,扯上一句跟着顾容声叫,那就很微妙了。
更何况,我和顾容声,还有过婚约。
也不知道现在退婚,要不要搞点什么。
我只是当没听到,笑了笑。
苏秦也还好,眼中虽还有诧异,可脸色至少看不出来了。
刘宇辰愣愣的张着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顾阴生对他却最为关注,认真的看了他几眼,轻叹了口气:“我守着蛇形山这么多年,自认为对与蛇形山有关的几家,做不到如数家珍,但至少心中有数。”
“却没想,出了刘家这么大一个变故。就连当年刘艳是什么时候和施雍搭上的,我都不知道。”
他语气有些唏嘘,苦笑道:“也不知道刘家有什么本事,居然可以威胁得了阿夭。”
光凭一个羊头蛇摆献祭,就引阿夭献身,确实有点古怪。
不过顾阴生说是威胁,这感觉就很微妙。
刘宇辰明显有点生气,立马对着他怒目而视:“我家没什么本事,也都是阿夭在威胁我们!”
顾阴生满是皱褶的嘴角勾着笑,可一笑就吸气,就又开始咳。
顾容声很自然的从轮椅扶手下面,拿出药,给他吸。
这是有哮喘?
阴娘也见怪不怪,朝我们道:“既然人到齐了,我就去做蛋炒饭,总不能光喝汤是吧。”
还隔空朝刘宇辰点了点手指:“你好好坐着等,我马上就来,别再惹老顾总生气,没了他,你们小命都没得了。”
说着,又给顾阴生揉了揉胸口,给他顺气。
见他没这么难受后,这才扭腰走开。
我看了一眼从头到尾都淡定坐着的辰化雨,不由的打起精神,瞥了苏秦一眼。
他神色也支棱了起来,放在桌上的手,朝我打了个手势。
收回去时,顺手将刘宇辰扯着坐下。
顾阴生明显身体很不好了,这会吸了好久的喷雾,这才缓过来。
又喝了两口热茶,才喘过气来:“老了,身体不行了。”
他身体确实不行了,我身上的蛊虫都能感觉到他身体机能上的颓败,好像随时都要断气一样。
我从来没想过,顾阴生会是这样的,又怕他这是示敌以弱。
可我们也不算他的敌人,更没强大到他要对我们示弱的地步。
再次瞥向对顾阴生情况有所了解的辰化雨,他依旧只是静坐。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只有顾阴生不时夹着浓痰般低低喘息的声音。
最终还是顾容声给他拍过背后,直接开口道:“既然碰上,该说的,您就说了吧。”
“说什么?”顾阴生拿帕子擦着嘴,苦笑道:“说玄典和冥渊在镇压什么?还是说我为什么让玄典在德贞做这些事?”
看吧,他心里门清,而且能直接承认,德贞的事情知情,且纵容。
跟这种老人精,谈事情,就有种总被压着打的感觉。
只能暂时静观其变,由顾容声问着,我们听着。
这次连刘宇辰也变得乖觉,没有直接质问。
“你们啊……”顾阴生咳得充血发红的眼睛,扫了我们一眼。
最后目光落在辰化雨身上:“蛇君为什么不说?让我说?”
他一说到这个,就开始有些激动,喉咙发出“呵呵”的声音。
不知道是笑着喘了气,还是卡着了痰。
顾容声忙又帮他拍背顺气,给他轻捶着胸口。
顾阴生却一直摆手,表示不用。
一直到喉咙那“呵呵”的声音没了后,顾容声这才收了手。
沉声道:“蛇君不说,您也不说,那我们总不能一直蒙在鼓里吧?”
顾阴生扫了一眼刘宇辰,捏着帕子点了点他:“我敢保证,这里就他,活得最轻松。”
“你们……”他指尖挨个点过苏秦、我。
最后对着顾容声重重点了几下:“对自家的事,多少知道点,对蛇形山也知道点。所以你们心思沉重,总感觉要博一把,拼一把。”
“他连自家的事都不知道,脑袋里还是一腔学生义气,闷头闷脑的往前冲,多好!”
说着,有些感慨的看着顾容声:“你和施行云,如果听话,该多好!”
“听话好?”辰化雨嗤笑了一声。
幽幽地道:“听话就是按你和施雍的安排,他们俩结婚,让冥渊附在顾容声体内的残魂,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她,偷偷的暗爽,老老实实的呆在顾容声体内。”
“再等施行云,十月怀胎,生下一个孩子。把这个融合了玄典、顾家、施家、刘家血脉,又夹着玄典、冥渊魂力的孩子,将顾善行体内养着的那颗蛇丹,给那他吞下。”
辰化雨转眼看向顾阴生,轻笑道:“再送入蛇形山,由玄典献祭于熔浆下面的那位,对吧?”
“那位吃了所有旧仇人相关血脉魂力的孩子,就会和冥渊一般心满意足,至少暂时能在熔浆里沉睡,是吧?”
“可一个血脉融合的孩子,能管多久?三年?五年?”
“那蛇丹,只有一颗,给了那个孩子,就算施行云还能再生,你们又哪找颗蛇丹?”
“熔浆里泡着的那位,最在意的不就是,当年背叛玄蛇一族,也要将他囚禁于熔浆的我吗?”
“没有我的蛇丹,别说一个孩子,就算你们顾家、刘家、施家,再加上苏家,全部子子孙孙跳进去,他也不会满足!”
“三五年之后呢?你们打算再把谁给他吃了?还是让施行云再生一个?或者让玄典再和谁生一下,丢下去?”
我听着辰化雨的话,只感觉脑袋砰砰的响,那粒蛇丹好像在小腹溜溜的转动。
这居然是辰化雨的蛇丹……
怪不得当初他不过轻轻一摁,一吸,这颗在我丹田的蛇丹,就出来了。
可怎么会在那颗老柳里面?
二十四年前,他又怎么允许顾阴生派人剜出蛇丹,养在顾善行体内……
这么多年,他为什么没有杀了顾善行夺回丹药。
还有那蛇形山的熔浆下面,还有什么东西……
要一次又一次的献祭!
不对!
我沉眼看向辰化雨:“你话里的意思,在刘艳怀上我的那一晚,我爷爷就知道,我会是玄典的……”
我和顾容声的婚事,是在他才出生的那一天,也就是刘艳嫁入施家的第一天定下来的。
也就是说,那会,爷爷和顾阴生已经想到了辰化雨所说的这一步。
被镇压在蛇形山熔浆里的那个存在,最恨的自然是镇压他的玄典、冥渊、辰化雨……
而我是玄典的血脉,又辰化雨的-挚爱转世,顾容声体内有冥渊的残魂。
由我和顾容声生下一个孩子,再带着辰化雨的蛇丹,丢入熔浆献祭……
哈哈!
就算再大的仇,在看到那个孩子时,估计也会暗爽一把。
怪不得辰化雨,原先一直想着让我和顾容声结婚生子……
他后面就不说了,只说到生子。
一如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那个孩子,注定是要被献祭的。
就算我问话,顾阴生只当没听到。
而是冷笑的看向辰化雨:“只要他在熔浆中沉睡三五年,我和玄典就可以一决生死。”
“以现在的科技,加上我的布局,我有把握杀了玄典。再灭了冥渊,再……”
“再灭了我,然后这世间就只留熔浆里的那一位了?”辰化雨语带嘲讽。
低笑道:“如果他这么好对付,我、冥渊、玄典、阿夭,还包括你们这几家,这么多年,沧海桑田,就这么明争暗斗,却谁也不敢杀了另外任何一个,就一直松动的镇压着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