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点破僵局,顾阴生瞬间哈哈大笑。
笑得极为畅快,更甚至拍得轮椅扶手“啪啪”作响,又开始咳了。
等顾容声给他拍着背,他这才停笑和咳。
喘着气地道:“给他们下鳝鱼蛊,再时不时从嘴鼻钻出一条,让他们心生恐惧。”
“再慢慢感觉鳝鱼像胎动一样,在他们肚子里钻拱,亲眼看着咬破肚皮钻出来……”
“我就趁机逼他们,一点点收割他们手里的东西!”
“哈哈!”顾阴生又开始笑和咳。
双眼充着血,闪着水光,满是感慨的看着我:“如果当年施雍和老苏,有你这样的狠劲和邪性,哪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
“当年就能杀了玄典,大不了我们几个老东西不要命的镇着地下的那个。”
“哪还有机会让玄典逃走,碰到刘艳,又惹出这么多事!咳!咳--咳--”
顾阴生咳得越来越厉害了,胸膛震动,眼珠都在往外冲突着,好像再咳一下,一用力,两颗眼珠就跳了出来。
顾容声忙给他拿喷雾,可他咳得喘不过气,根本没时间吸这喷雾。
眼看咳得越来越厉害,本就萎缩瘦小的身体,都在轮椅上蜷缩成一团,头也抬不起来了。
那喷雾还没有吸进去,反倒染上黑色的血点。
辰化雨见状,也脸色凝重。
一把扣住我左手腕,在我臂弯轻轻一扶。
那截种在我臂弯的嫩柳,宛如游蛇般窜了出来。
在顾阴生的身上缠绕三圈,嫩黄纤细的柳叶轻轻拂动。
顾阴生的咳嗽这才慢慢的停了下来,缓缓的喘着气,看着缠在身上的柳条。
眼中露出伤感,枯瘦得像腊鸡爪的手指,似乎想去摸。
可在离柳叶还有半指距离时,枯黄到近黑的手指,映着新嫩娇黄的柳叶,他猛的就顿住了。
连气都不喘了,只是屏气凝神的看着那柳叶拂动。
咳得充血的眼睛里,闪过什么,轻叹唤了一声:“阿柳……”
跟着缓缓垂下头,幽幽地道:“就按你说的吧,阴娘、容声会和你一起办的。”
然后手指隔空在柳叶上扶了扶,自嘲的呵笑了几声,猛的在轮椅上摁了一下。
轮椅直接后退,原本缠着他的柳条,先是拉扯了一下,跟着因为弹性,直接松开。
最后一点柳尖在滑弹在他下巴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顿了一下。
柳叶尖尖,似乎轻抚了一下他的脸。
“阿柳--”顾阴生带着几分凄厉的唤了一声。
可轮椅却加快了速度,逃一般的窜出了门。
柳条却还在空中幽幽的轻拂了几下,这才慢慢缩回我臂弯。
我一时有点恍然,转手摸着臂弯,看向辰化雨?
这是有故事?
蛇君苦笑了一声,看向旁边的顾容声:“声与生,谐音。顾阴生年轻时,与小顾总有八分像,却又多了几分……”
他说到这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幽幽地道:“谁还没有年轻过呢。如若顾容音不是有顾家血脉,阿柳的生机残柳,怎么会融合在她身上。”
“都是冤孽啊!”
辰化雨脸上也感慨万千,看了一眼旁边也有些失魂落魄的顾容声。
苦笑了一下:“玄典以熔浆杀人示警,这边事情暂定了,我就先回蛇形山了。”
“阿夭应该已经在那里了,我去安抚一下阿柳,这么多年,一直避着,终于一缕神魂感应到他了。哎……”
辰化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幽幽的叹气,直接就消失了。
他对于柳仙,似乎有着异样的情结。
连顾阴生也是……
好像涉及蛇形山的存在中,对于柳仙,各方谈论都比较少,更甚至几乎不去提及。
阿夭,冥渊,辰化雨,顾阴生……
好像都刻意不去提柳仙。
可记得顾容声给我看的,二十四年前那个顾家人死前录像里,提过是顾家用锯子强行锯开柳树,取出蛇丹的。
还说当时血水直流。
那会顾阴生知不知道?
看他刚才那样子,似乎还有余情,那时候是因为什么,就这么狠心下手吗?
顾阴生又是怎么,从一个……,变成现在这干枯消瘦、宛如行尸走肉、却又风中残烛模样的。
我转眼看向顾容声。
他那霸总的气质,这会已经没多少了,反倒有点恍惚。
对上我的眼神,也有点唏嘘道:“我也不知道老爷子和柳仙--。”
“感觉有点相爱相杀的意思,我和你最开始……”
这没有可比性!
我忙咳了一声:“去找阴娘拿名单吧。”
既然是要下蛊,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得众人齐聚一堂吃个饭,方便下蛊。
光是看德贞桃木密室展柜的存放量,就知道客户量不少,要不然存两百多个,往哪出。
让阴娘一个个的请过来,做私房,工作量太大,估计不太现实。
以阴娘那个样子,肯定也不会愿意,这么累。
看她怎么想吧!
到楼下河边时,却发现苏秦和刘宇辰都没有走。
双眼死死的盯着一个自动卷闸的机器,将铁链从河里卷出来。
“看什么?”我没计较苏秦放的狠话,却也没这么大度不计划他发的脾气。
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走过去顺着他目光看了一眼:“有这么吃惊吗,不为谋哥。”
苏秦脸色顿时一赫,却一把握住我手腕,将我往后拉。
抿了抿嘴不好意思地道:“那餐厅有监控,阴娘带我们在楼下看了,在拿你要的鳝鱼蛊。”
阴娘倒是挺会来事的,如果不是鬼婆,不做那些食材的话,还是可以结交一下的。
“那你是不生气了,打算原谅我了。我谢谢你的理解哈,不为谋哥。”我打趣的瞥了他一眼。
苏秦张嘴还要解释。
这会却听到铁链越缠越紧,拉得闸机嘎嘎作响,跟着“哗哗”的水响声传来。
一具阴沉木的棺材,缓缓露出水面。
“这么好的棺材,用来养蛊,太浪费了。”苏秦对于棺材极为了解。
等这具极大的阴沉木棺完全拉出来,阴娘转着把手,将棺材拉到河岸边。
朝我轻笑道:“施家主也养蛊,养成过鳝鱼蛊吗?”
这蛊好养,也不太好养。
费时,且成功率太低,不好把握。
阴娘养这个鳝鱼蛊,却是很有条件的。
她活得长,时间多,不怕这三年一养的鳝鱼蛊。
这河边靠水汲阴,也适合养这种水蛊。
她又处理各种古怪的食材,可以给鳝鱼蛊当食物。
既然我们都喝到食尸鳝的汤了,肯定也是放过鳝鱼蛊,害死过人的。
在等着阴沉木棺拉上岸时,阴娘朝我们笑道:“我其实不喜欢养蛊,太恶心了。”
“可这食尸鳝不只是煲汤味道好,做爆炒鳝丝也鲜嫩。还是当初有客户拎着一笼吃掉他仇人的食尸鳝到我这来加工,我做了才知道的。”
“这人啊,对于吃的追求,比我还多。有时恨极了,都是想喝仇人血,吃仇人肉,啃仇人骨的。”
“这明着吃不到,就吃仇人血肉养的鳝鱼,也不错哈。”
“这后来啊,总有些不着调的客户,想着我一个弱女子。就逼我做这做那的……”
“哎,如果我是个人啊,怕也落得周若云和谭诗怡这种任人折辱的地步了。”
“后来,我就养了这鳝鱼蛊。碰到那种不着三四、动手动脚、有点小能量就能为所欲为、以为我要捧上天的客户,也就放个蛊。”
“用他们的血肉养成食尸鳝,不浪费,也能做道好菜,不是吗?”
所以,不知道哪个不要命的正好惹了阴娘,中了鳝鱼蛊,血肉养出了食尸鳝。
阴娘本着不浪费的原则,给我们煲了鳝鱼汤,配蛋炒饭。
她还挺会搭配的。
就是越想,胃里就越难受。
我掐着虎口,将那股翻滚感压下去,免得丢人。
可等阴沉木棺落地,阴娘在旁边的机关上一扣。
棺盖“咔”的一声,弹开。
看到里面的东西,我那强装阴狠喝下去的鱼汤,哗的一下就往上涌。
久经战场,都没吐的我,再也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