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姮见我脚尖点地，再看看那饵料养殖车间，又瞥了瞥通向地下室的通风口。
最后看到019手里拎着的“绦虫”样品，突然沉喝一声：“老天爷！”
然后忙朝特勤人员道：“特级警戒，快！将那个养饵料的工人，给抓过来！快点！”
可没一会，那边就来了电话。
那些放饵料的工人，都不是长期做的，是轮班的。
问过我和顾容音见过的那两个工人，他们只知道数量是常总定下来的。
确实多出一半的虫卵，但都是被常总拿走了。
据说是用罐子装着，带走的。
每次都是几十罐子。
他们还开过玩笑，这是不是算高蛋白，常总当“鱼子酱”吃。
而罐子，特勤人员在饵料车间的后面也找到了，就是网上自制食品的玻璃罐。
不过那两个工人也说了，有时剩余的一点虫卵，不成瓶，装不下了。
常总会让他们混着土，还有什么的灰，洒在厂区绿化带地面当肥料，说这样草和植物就会长得更好。
他们以前还怕，虫卵会孵化，但从来没见过孵化出来的，后来就都这么干了。
姬姮脸色发沉，直接几步，退出了这绿油油的草地。
一直到踩到水泥地上，还用力跺了跺脚。
朝019道：“取土，送检！”
然后朝我道：“怎么确定这虫卵有问题？”
我指了指脚下：“这地下室的人养蛇，怕就是为了滋生一些怨气什么的。”
“具体我也不知道，但这地下室，几乎贯穿整个蛇厂。而且这里是个融合点，人、蛇、苍蝇、蛆虫……”
其他的地方，只是单独的饲养。
只有这地牢般的地下室里，这些东西放在了一起。
而且只有人是被困着的，蛇苗是可以游出来的， 苍蝇是可以飞的。
说是用苍蝇喂蛇，其实那些“人”也在喂苍蝇。
只有人，是食物链的最底端。
我不确定那些人活着，是不是吃过苍蝇，或是吃过在身体里钻的蛇……
如果是的话，这又是一种循环和融合。
姬姮抿了抿嘴，轻叹了口气。
拍了拍我的肩膀，沉声道：“剩下的，交给他们。我们出去吃饭……”
说到这个，她喉咙哽了哽：“请你喝果茶！”
然后朝019摆了摆手道：“具体事项，你都记下了哈。你们加油，搞完后，你们撤，我们三个留守的先休息了。”
说着，一手扯着我，一手扯着苏秦，大步朝外走。
019一边要交待人挖土，一边人交待人把里面的虫卵冷冻。
还得朝这边大叫：“那015怎么办？”
“先把那些蛇母和她的身体转移出去，我们以后再想办法。”姬姮跑得飞快，几乎是脚不沾地。
我估计，她是怕蛆虫这类东西的。
一直到蛇厂外面的停车场，姬姮才停下来，重重的喘了口气。
朝我摆手道：“那姜汁陈醋给我来点，洗洗手。”
“姜片也来点，让我含两片，我要吐了！”
我和苏秦见怪不怪，我拿姜汁陈醋倒着给她洗手，苏秦拿着牙签戳了块姜片喂她。
笑道：“你这算什么。有一次我和施行云接了个活，一个独居老人，大夏天死家里四天了，才被人发现。”
“人家硬让我们去殓尸，还说老人家生前爱干净，得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四天啊，那都不是人了，是一堆人形白花花的虫子。我和施行云就拿那种小铲子，一铲子一铲子的啊……”
姬姮含着姜片，对着苏秦一脚，直接将他窜开，用力将姜片嚼了两下，哽着嗓子吞了下去。
转身上车，直奔驾驶室：“施行云上车！你这死党，你是怎么做到，没掐死他的。”
苏秦看着她那冒着汗、惨白的脸，以及一直跳的眼角，哈哈大笑。
也不生气，拉开车门自顾的坐在后座。
他这是不犯下贱，心里不舒服。
我坐上副驾驶，看着姬姮道：“去哪？”
“我又不熟，该我问你吧？”姬姮叹气，幽幽地道：“找个山清水秀，有东西吃的地方吧。”
我本来想说去我家的，可一想“山清水秀”，估计也说不了了，全被地气侵蚀了。
只得道：“去阴娘别墅吧，顺带让人把顾容卿送过来。”
“哎！不行哟……”姬姮呵笑了一声，看着我道：“说好，你把015换回来，我就让他们送顾容卿回来的。”
我瞥了一眼苏秦：“送吧！”
苏秦低笑了一声，从包里拿出一个纸人，念了个咒。
那纸人“哗”的一下燃了起来。
姬姮诧异的看向我们：“你们没把她挪到蛇母那里去？怪不得他们试了什么搜魂术，什么拘魂术，都没有用。”
“挪了！”我冷笑一声。
轻声道：“这是三三换魂术，气息紊乱，那些什么搜魂术，用不上的。”
这是我和苏秦在做白事时，无聊时搞出来的小把戏。
两人互换魂魄，是很容易交换回来的，也很容易发现的，毕竟气息不对。
可如若三个人，那就会重叠，交汇，就难发现了。
就像三方的债务一样，看起来很好解决，一个还一个就可以了。
但事实上，债务涉及三方，就特难解决。
更何况是挪走的魂魄！
可关键在于，苏秦那个困住原先蛇母魂魄的纸人，她一归位，其他的就会被挤走。
那就各归其位了！
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术法，所以我和姬姮解释了一下，就像她毫不避讳的跟我们说姬水姬氏那棵石树一样。
她听完，咋舌：“你们脑袋瓜挺活啊，配合也默契。哎——”
她一边开车，一边朝我打了个眼色：“你们真的收拾过那样长满蛆虫的独居老人。”
说完，她自己都又吞口水，连忙正色开车。
我轻咳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从后视镜瞪了苏秦一眼。
轻呼了口气道：“收过，还不只一个！”
“还有一个是冬天死的，躺床上大半个月，一直到快过年了，邻居发现他家还没一点动静，就去敲门。”
“虽说是冬天，可也腐了，但没有长虫，就是尸水啊渗进棉被里，连床垫都渗透了，丢的时候，还能看到人形。”
“哎，人活着，也不知道图啥！”姬姮打着方向盘。
掏出手机：“有时感觉你活着也不容易，这种活也接。真的是……”
她眼带同情的看了我一眼，拨了个号。
沉声道：“将顾容卿送到阴娘别墅。”
她眼里的同情，就是同情，没有其他的意思。
单纯的同情！
没有那种悲悯，反倒没有让人舒服的感觉。
我呼了口气：“个人都有个人的困境吧。”
至少我行动和心理上是自由的，相比于顾容卿，我相对还好点。
顾容卿连心都是受困的，挣扎一生，却落得那样的境界。
或许顾容声说得没错，一开始让她死了，对她而言，才是最解脱的。
随着我们将车开往阴娘别墅，头顶有直升机往那边飞了。
路上的车，也相对原先少了，想来转移的工作，确实进行得不错工。
到阴娘别墅时，正好看着直升机将一个筐子放下来。
位置也正好是，顾阴生离开的地方。
看样子，那里就是一个停机坪。
姬姮直接将车开了过去，我和苏秦下车，去筐子里看了一眼。
顾容卿看上去还好，衣着干净整齐，也没有外伤。
我试着引动了一下她身上的蛊虫，她就猛的惊醒。
见到我是，眼露哀伤，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
“是我对不起你。”我伸手将她拉出来，轻声道：“先休息吧。”
“那具石棺里，还有人。”可顾容卿却一把抱住我，轻声道：“不只一个，还有很多人。我看不清，但她们都很痛苦，救救她们……”
“因为她们也叫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