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徽打开匣子,匣子中摆着一小叠万两银票,还有几张百两银票。
“这里面是十五万两,若是不够花,我派人再去取。”阮二哥阔气道。
阮清徽的眉宇间掠过一抹惊讶,面上的表情颇为微妙,似乎带着几分不解与无奈,“二哥怎么会想送我银票?”
阮二哥笑得坦然:“那些玉石珍珠虽光彩夺目,却终归是华而不实之物,怎比得上银票来得实在。”
“可我并不缺银子。”阮清徽嘴上虽这般说着,却还是将那只装满银票的匣子轻轻递给了身边的禾秋。
“不缺银子能把孩子养成这样?”阮二哥手指微颤,指向了沈云羡,语气中满载着责备与难以言喻的心痛。
听此一言,阮母亦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温柔中带着几分责备,“忠勇侯行事固然过分,但你怎能将这股怨气撒在孩子身上?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阮二哥接话,言辞恳切:“若你心中对小外甥确有不满,大可将其送往阮家,我们阮家自会视如己出,悉心照料。”
阮清徽越听越迷糊,眉头紧锁,“我何时说不喜欢云羡了?”
阮二哥神色严厉,语带责备:“你若真心挂念那孩子,又怎会消瘦至此,形如竹竿?我去年还闻小外甥生得珠圆玉润,惹人怜爱。若非你手头拮据,便是你苛待了孩子。”
闻此,阮清徽方知众人皆误会她了,连忙解释道:“二哥去年所见的孩子,恐非云羡。”
言罢,她转身吩咐禾秋,“禾秋,你带着云羡下去玩会儿。”
让禾秋将沈云羡带走后,阮清徽才细细道来慕荷的所作所为。
砰——
一个青花瓷盏被摔到地上,瞬间四分五裂,茶水茶叶飞溅。
“此女简直岂有此理!”阮父双眸浴火。
“她怎敢如此大胆,犯下这等恶行!忠勇侯已然糊涂也就罢了,竟还能眼睁睁看着无辜孩童受难而不闻不问。”阮二哥的声音中满是惊愕与不解。
阮母则是双手紧握胸前衣襟,心绪难平。
一想到这些年,她那苦命的小外孙所遭受的种种委屈与不公,她的心便如刀绞般疼痛。
对慕荷那抢人夫婿、偷梁换柱的卑劣行径不耻,恨不能即刻将其挫骨扬灰,方能稍解心头之恨。
阮清徽轻轻蹙起黛色的眉宇,慕荷将玉瑶苑打理得极好,玉瑶苑上下口风严实,麦冬至今尚未能查清,云羡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和离前,她定要将孩子所受的一切委屈,原原本本地向慕荷讨回。
她缓缓抬起眉眼,清澈的眸光掠过面前三位皆怒容满面的亲人,身姿轻盈地站起,随后款步移至屋中央,再次盈盈跪下。
“女儿今日归来,尚有一事相求,望爹娘能够恩准。”
阮父眼神深邃,隐隐感觉到此事非同小可,于是挥手示意屋内的下人尽数退下,待屋内仅余自家人后,才沉声道:“说吧。”
“女儿欲带着孩子和离。”阮清徽眼中满是坚定。
此言甫落,室内三人皆是一震,神色各异。
阮二哥反应最为敏捷,他眼眸微敛,不动声色地审视着阮清徽,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小妹可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而非一时气头上的言语?”
他深知自家妹子的性情,对沈靖安一见钟情,甚至不惜以断绝关系相逼也要嫁与他为妻。若非大哥从中斡旋,这段姻缘怕是难以促成。
阮母一时默然,她将目光温柔地投向了相伴数十载的夫君,眼中满是复杂难言的情绪。
她虽觉得忠勇侯不是良人,但女子带子和离本就不易,她担心孩子和离后会受世人冷眼。
可若女儿真的心意已决,那她自然是赞成的。
只是,她担心自家男人不会同意。
家族利益和女儿之间,她担心他会选前者。
阮母心中暗自筹谋,倘若阮父执意不肯点头答应,那她也带着孩子闹和离?
正当阮母细细考量此计可行性时,阮父的目光悄然落在女儿那张神情复杂的脸上,默默观察。
阮父深知女儿性情与自己一般无二,皆是倔强不屈之辈。既然她已将此事提上日程,必然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绝非一时冲动之举。
片刻之后,阮父语气沉稳,缓缓言道:“时下这世道,女子欲求和离已是千难万难,更遑论你还欲携子同行。你当真以为,那忠勇侯会轻易点头应允?”
阮清徽目光澄澈坚定,不疾不徐道:“女儿知晓爹在意什么,阮家本就是商贾,自古商人低贱,阮家能牵上侯府这条线,于阮家自然是利大于弊。”
“以侯爷对慕荷母子的在意程度,女儿留在侯府也是蹉跎岁月,虽则眼下女儿身为侯府主母,看似风光无限,但父亲可曾细想,这主母之位,又能稳坐几何?”
阮父闻言,沉吟片刻,方缓缓言道:“你乃陛下金口玉言赐婚于忠勇侯,他自是不敢轻言休离。”
“爹爹,女儿并无半句虚言。倘若女儿因病不幸离世,他极有可能将侧室扶为正室。”
此言一出,阮父的瞳孔微微一缩,眸光沉沉。
阮清徽继续道:“女儿怀疑,他们是否早就在我的日常饮食中动了手脚,下了慢性之毒,否则女儿又怎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阮清徽轻轻一句,却如重锤击在阮父心上,让他不得不信服女儿所言。
回想起往昔,她嫁予沈靖安之时,身姿窈窕。
然而,不过短短五年光景,她却仿佛脱胎换骨,身形日渐臃肿,脸庞也圆润得如同满月。
“此事可当真?可请大夫检查过了。”阮母紧张,“来人,去将孙大夫请来。”
阮清徽眸子微微闪烁,此事本就是她胡诌的,请大夫来,这谎言不就能被戳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