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宁从没想过有一天能从别人的眼里看到自己。
原来是这个样子,与镜子里看到的略微有些不同。
熟悉又陌生,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谢禛也有同样奇特的感觉,饶是他平日里再淡然镇定,此时也有些无所适从。
那是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可内里却是一个女子……
这感觉太诡异了!
林太妃见两人一见面,自家儿子就怔怔地盯着对方看,心里顿时就一咯噔。
别是一见钟情了吧?这、这多不合适啊!
人姑娘还在守夫孝呢!
“那个——”她连忙咳了两声,对儿子挤了挤眼睛,“许三奶奶医者仁心,答应给你治伤,你可不要失礼。”
许昭宁顿了顿,才发现这是对自己说的,忙不迭收回视线,讪讪道:“我只是没想到许娘子原来这么年轻。”
看到自己的脸说着说着就红了,谢禛只觉得稀奇。
他从小到大就没有脸红害羞的时候!生气发火时倒是涨红过脸,但绝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怎么说呢?那种表情就不应该出现在自己那张棱角分明的男人脸上。
不适合,太不适合了!
林太妃也从没见过儿子这副模样,越发觉得他是春心萌动了。
……也不知许娘子的孝期还有多久?
“听娘娘说,王爷伤了腿?”谢禛开口问。
许昭宁点点头,“膝上中了箭,箭头上涂抹了一种叫钩罗的毒,虽然体内余毒已清,但右膝之下如今仍是麻痹无力。太医们并不熟悉钩罗这种西域毒药,暂时没有太好的办法。”
谢禛不知道自己的伤竟留下了病根,沉默片刻道:“我先看看伤口的情况吧。”
说着他的视线就落到了一旁站着的母亲身上。
许昭宁意会,看向林太妃,“母妃,许娘子要为我诊治,可能需要些时间,不如您去隔壁的厢房休息吧。”
林太妃攥着手里的帕子,面上露出迟疑,“这不太好吧……”
本来让许三奶奶为儿子这个外男治腿就有些强人所难了,现在还要他们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这也太逾矩了!
林太妃莫名有种自己在帮儿子诱哄良家妇人的错觉。
她偷偷瞅了一眼许三奶奶,心虚极了。
谢禛:“娘娘无需担心,在我们医者眼里,不分男女,治病才是最重要的。”
林太妃霎时感动得无以复加。
多好的姑娘啊!心正心善,都没有看出自家儿子别有用心。那她就更不能走了,可不能辜负了人家姑娘的一片纯善。
“我还是在边上守着吧。”林太妃道。
谢禛无奈,只好现场编了个理由,“娘娘,我师门有个规矩,诊治的时候不能有第三人在场。”
这样啊?
林太妃便不再坚持了,走之前还不忘用眼神警告儿子。
可别唐突人家啊!
其实以儿子不喜女子触碰的毛病,她是不用太担心这种问题的,可儿子今日见到人姑娘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太反常了,让她的心里也有些没底。
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许昭宁和谢禛,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互相看了一眼,又立即转开了视线。
尴尬,真的是太尴尬了!
他们本就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不知怎么搞的,两人莫名其妙互换了身体。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子,这些天要经历何种适应大家都心知肚明……
“你腿上的伤,要看吗?”许昭宁率先开口了。
再沉默下去,气氛只会越来越怪。
谢禛不自觉就点了头,“好。”
大概是因为面对的是自己的脸,许昭宁觉得肃王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
她心里稍微松了点,坐到一旁的榻上,曲起右腿,慢慢卷起裤腿,修长结实又充满力量感的小腿便露了出来。
看到自己的手在自己的腿上轻轻划过,谢禛的心也陡然划过一丝异样,第一次感觉到了点儿难为情。
身体虽是自己的,但动作的人却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女子……
许昭宁也不知不觉红了脸。
明明是别人的身体,她为什么还会有害羞的感觉?
“箭伤本身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筋骨,如今伤口也结痂了,再过些日子就能好。只是那钩罗的毒却有些棘手,要费些功夫才能痊愈。”许昭宁说起正事,心里的异样就渐渐淡了。
可谢禛却无法忽视互换身体意味着什么。
人家姑娘没有大吵大闹,他作为男人却不能装傻。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他就必须负起责任。
“我听白果说你打算在守完三年孝期后离开定远侯府?”谢禛问。
许昭宁不由蹙眉,目光凝起坚定,“是。”
她不知道这人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但她并不为自己的决定感到羞愧,她不会把自己的一辈子都耗在那个让她冲喜的傅家。
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至于其他人怎么想,她不在乎。
谢禛蜷起手指,呼出一口气,“那你离开定远侯府后,就嫁给我吧。”
许昭宁错愕的啊了一声。
这人在说什么?
谢禛:“你我如今这样的情况,比肌肤之亲还要亲密不少,事已至此,我自当娶你为妻。不过有些事情我得提前与你说清楚。”
“因为某些原因,我无法与你同床共枕。但肃王妃应有的体面你都会有,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纳妾,后宅的一切都由你做主。”
许昭宁被他这一连串发言弄懵了,指了指自己,“你要娶我?”
“是。”
“因为我们交换了身体,你觉得占了我便宜?”
“是。”
“但是你又不能与我同床共枕,所以我们只能做一对挂名夫妻?”
“是。”
许昭宁眨了眨困惑的眼睛,猛地想到了一个偶然听来的秘闻——
肃王殿下不喜女子,有断袖之癖。
原来竟是真的啊!
难怪他这把年纪还没有娶妻。难怪他院子里一个婢女都没有……
许昭宁极力想要掩饰自己的震惊,可谢禛是何等敏锐,哪里会看不出她的表情变化。
联想到白果说的那个八卦,他咬牙解释,“我不是断袖,但也确实无法亲近女子。”
无法亲近?
许昭宁立即抓住了重点。
那就是身体上的问题了……
她没有追问什么,毕竟这种隐疾实在是难以启齿。
许昭宁暗暗有了主意:若是他们不能马上各归各位,那她就顺便为他治一治。
反正外祖父留下的《金针要术》里刚好有如何治疗不举的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