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喜立马止住了哭声,却是满头雾水,“送小内侍给许三奶奶?”
这不合适吧?要送也是送侍女嬷嬷啥的呀!
许昭宁沉沉嗯了一声,坦然自若道:“本王自有用意,你只管按照我说的选个人出来就是。”
“王爷,那个、一般人家也不能用内侍啊!”成喜提醒。
可不是吗?
许昭宁也腹诽呢,可面上却仍淡定得很,仿佛这不是什么奇怪的要求,“所以就要选个年纪小的,到时候让她扮做小姑娘就是。”
饶是成喜已经见多了自家王爷的怪毛病,也还是被惊得瞪圆了眼。
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直接送个侍女不香吗?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个圈子?
可他人微言轻,不敢问,也不敢说。
“可是没有合适的人选?”许昭宁问。
这要求确实有点过分。
成喜脸色一凛。
作为王爷的心腹总管,不管他老人家有什么荒唐的想法,自己都得想办法把它变得可行。
不然要他何用?
“小的知道了,王爷放心,小的定会仔细挑个妥帖的人。”成喜拍着胸脯保证。
这可是他争表现,证明自己价值的绝佳机会!
打发了成喜,许昭宁叹了口气,又硬着头皮去找林太妃了。毕竟人要以她的名义送出去,怎么也得和她说一声。
出乎她的意料,林太妃虽也有些惊讶,却很好的接受了这个提议,“还是禛儿想得周到。我本也打算送个人到侯府照顾阿宁,可我跟前的侍女嬷嬷性子都软和,确实不如成喜身边的人机灵。”
连理由都给她想好了,许昭宁乐得连连点头。
太妃对自家儿子这是盲目信任啊!
什么不合适?不存在的!儿子做的决定就是最好的。
“亏你这么为她着想。”林太妃耐人寻味地笑了。
她的感觉果然没错。
自家儿子什么时候对别人的事这么上心过?
许昭宁脸上的笑容一僵。
她不是她没有,这都是你儿子自己要求的。
话说,京里这么多权贵子弟,就算是好男风,也没听过谁不习惯婢女伺候啊?
许昭宁回想了一下,渐渐察觉到点古怪。
王府里的婢女好似每次见到她都跟老鼠见到猫似的,唯恐避之不及,远远见到她的人影就会调头逃跑。
还有就是——虽说男女有别,但林太妃和寿安郡主对肃王这个至亲好似也太“疏离”了些。特别是“他”死里逃生昏迷多日后醒来,两人只是远远望着她流眼泪,都没有上前看看她。
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许昭宁寻思了一会儿,没想明白。按理,这是人家的私事,她不应该追根究底。可她现在要扮成肃王,有些事她就得弄明白。
不然她若是突然“性情大变”就不好了。
夜里,谢禛再一次翻窗爬墙过来了。许昭宁虽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把自己的困惑问了出来。
谢禛的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复杂,垂下眼睛,“我确实不喜女子靠近,至于原因——”
“若你不想说就算了。”许昭宁笑得有些尴尬。
谢禛摇头,“你我既然要假装成对方,那很多事都必须清楚。”
他今夜前来,本也是要与她互相交底的。他们如今这样的情况,多了解彼此一分,就能少一分风险,又有什么好隐瞒的?
“你可听说过我父王的事情?”谢禛问。
许昭宁想了想,如实道:“不多。我只知道他是先皇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老王爷死的时候,她才几岁,根本不记得什么。
谢禛勾了勾唇,略有些嘲讽,“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风流成性、沉湎酒色,日子过得荒唐极了。他活着的时候,王府后院姬妾成群,每日里都鸡飞狗跳的,很是乌烟瘴气。”
母亲性子软和,根本震不住后宅那些女人,更别提管束了。
后宅就那么一亩三分地,人多了,纷争自然也多。他父王又是个喜新厌旧的,喜欢的时候千好万好,不喜欢了就立马丢到一旁,弃如敝屣。
可人终究是人,不是什么能随手丢弃的物件,特别是她们都曾被那男人捧在手心过,又怎么甘心被冷落抛弃?
所以那些女人倾轧得更厉害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只要能往上爬,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五岁那年,他在园子里玩耍时突然被后宅一个半疯的女人抢走了。他身边是跟了不少伺候的人,可那女人神志不清力气却大得很,抱着他转身就跳进了湖里。
初春的湖水还很冷,刺骨的寒意迅速将他包裹,让他几乎无法呼吸。那女人把他紧紧箍在怀里,带着他一起往水下沉去。
他奋力挣扎起来,却无济于事,反而被那女人压着脑袋往下按……
后来他虽然及时被救起,却再也无法忍受有女子靠近自己,就连母亲都不行。
许昭宁没想到是这么回事,愣了好久,才问道:“那女人为什么要害你?”
谢禛:“她疯疯癫癫的,被人利用罢了。”
事后查清,原来是一个正得父王宠爱的妾室怀了身孕,便打起了歪脑筋,想除掉自己这个王府世子,于是就挑唆了个早已不得宠的疯女人帮她下手。
许昭宁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谢禛不自在的咳了咳,端起茶杯喝了两口便转了话题,说起了王府的一些人手情况和庶务之事。
许昭宁听得很认真,恨不得能拿个小本本记起来。
谢禛的语气云淡风轻的,“王府的大小事都有专人处理,你不需要多理会,只要知道有这么些人就是。若他们要跟你请示什么,你只管沉着脸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在肃王府里,没人敢糊弄他。
许昭宁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不少,“好。”
听上去还挺轻松的嘛。
谢禛笑了一下。
王府里,他就是天,当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算他一反常态,也没人敢质疑什么。
可王府外就没那么轻松了……
他正了神色,开始详细讲解与朝政有关的事:从陛下的性情爱好讲到了各官员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谁和谁是一派的,谁和谁不对付,谁和谁表面不结党但暗地里又是另一幅光景……
许昭宁听得云里雾里,根本记不全,连人和脸都对不上。
“也不用太担心。”谢禛亲手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你是摄政王,见着他们也不用打招呼。记不住人也不打紧,他们只会觉得你是故意的,可能还会反省自己哪里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