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禛看向哭得死去活来的砚秋,“怎么?我们若是不认,你就要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让我已经过世的父亲成为大家的笑柄?”
“若真如你所说,父亲对你们母子也算有情有义,你今日不仅违背他的意愿找上了门,还要把事情公之于众,岂不是寡廉鲜耻、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砚秋被质问得白了脸,结结巴巴道:“妾、妾也不想的。妾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田产这几年的出息不好,妾和晏儿孤苦无依的,就要活不下去了啊!”
谢禛:“你之前又说只求庶子的名分,现在又说地里出息少缺银钱,你到底想要什么?”
砚秋狠狠噎住。
确定了名分做了庶子就能分家产了啊,不就有银钱了吗?
“名分和银钱可不能兼得,你选一样吧。”谢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砚秋几乎没有犹豫,“妾选银钱。”似乎觉得自己回答得太快了,她红着脸找补道:“妾知道自己的身份上不了台面,也不想和晏儿在太太面前碍眼。”
谢禛没有表态,神色莫名地勾了勾唇,“知道了,你们就先在府里住下吧。”
话落,他就带着孙氏离开了,只留下一屋子摸不着头脑的人。
回到东院,孙氏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努力回想着和夫君相处的点点滴滴,试图从过往的记忆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可任凭她如何搜寻,都还是什么都找不出。
是他隐藏得太好了吗?还是她太傻了?
“昭昭,若我说不信你爹爹会做这些事,你会不会觉得我执迷不悟、自欺欺人?”孙氏一开口,眼泪就止不住往下落。
毕竟许晏的容貌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再加上砚秋又做过夫君的丫鬟,说不定还是通房……
谢禛摇头,“比起一个居心叵测的外人,母亲更相信父亲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孙氏怔了怔,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昭昭说得对!比起那个什么砚秋砚冬的,我当然更相信你爹。你爹为人最是正直,根本不会养外室,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亲生骨肉没名没分,他做不出那样卑劣的事!”
她之前就是猝不及防被人打了一闷棍,懵头懵脑的才方寸大乱。
谢禛没那么相信许致的人品,但他知道那砚秋有古怪,“母亲别担心,我会让人去核实她说的话。假的真不了,总会有破绽。”
今日发生了这样的新情况,谢禛担心在信上说不清楚,所以夜里还是往王府走了一趟。
许昭宁听说后,第一反应就是不信,“爹爹绝对不会养外室,他不是那种人,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她不自觉握紧了拳头,心里显然很不平静,“那个孩子真的和我父亲很像吗?”
谢禛如实道:“我只见过你父亲几次,所以不太能看得出来,但许府的人都这么说,就连你母亲也说像。”
“那就是真的像了。”许昭宁眼里疑惑渐深,“那这许晏又是谁呢?砚秋做过父亲丫鬟的事应该不会作假,因为这种事很容易核实。”
但她的孩子不可能只是碰巧长得像父亲,世上哪有这么邪门的事?
“他们会不会并不是母子?这砚秋只是找了个与父亲像的孩子来骗人的?”许昭宁想到个可能。
谢禛:“我下午让蒙大去三杏村问过了,砚秋确实有个儿子,长相特点也和许晏对得上。”
许昭宁紧绷着脸,喃喃说道:“不可能是爹爹,但许晏又和爹爹长得像……”
谢禛不知要说什么好。他不确定许致是不是有个外室子,但他知道许姑娘定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
她从小就是在父母恩爱的环境中长大的,定也是向往那样的夫妻相处之道。许昱也说过要给她找个“一心一意,后院干干净净没有妾室通房”的如意郎君。
谢禛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如意郎君,但他确实没有妾室通房,以后也不会有。
就在他思绪乱飞之时,许昭宁也陡然想明白了些事情,眼睛亮闪闪的,“我知道许晏为什么长得像爹爹了!”
谢禛回过神,“为什么?”
问完,他就看到自己那张冷锐的脸顿时笑得有些傻。
“因为他是二叔的儿子。”许昭宁的语气轻快极了,“二叔这几年胖得厉害走样了,大家可能也淡忘了他年轻时的样子,所以没看出他和许晏的相似之处。但他和父亲其实长得很像,所以,许晏肯定也是像他的。”
谢禛稍微有点惊讶。
许效如今就是个五官模糊的大胖子,很难想象他以前曾是许致那样面如冠玉的美男子。
他这些年都吃了些什么?被饿死鬼夺舍了吗?
“这次的事肯定是二叔在背后搞鬼。”许昭宁一激动就抓住了谢禛的袖子,还轻轻晃动了几下。
谢禛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跟着晃悠了几下,想也没想就点了头,“有道理。”
许昭宁:“我们现在只要找到证据拆穿他们就好。王爷,您说是不是?”
谢禛这才认认真真思索了片刻,问:“你想要关起门处理,还是让大家都来评评理?”
“王爷的意思是?”许昭宁觉得他应该有了什么主意。
谢禛微微一笑,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
许昭宁抚掌一拍,当机立断,“好。就照王爷说的这么办。这一次就让二房彻底消停了,让他们以后都不能再算计什么。”
这一动作不小心拉扯到后背,疼得许昭宁不由龇牙。
“怎么了?”谢禛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许昭宁缓缓放下抬起的胳膊,解释:“最近天冷,王爷后背的旧患有些疼。”
谢禛这具身体大大小小的伤疤不少,但后背那处伤她以前看不到也没摸到,这次疼起来才从成喜口中得知了。
提起这个,谢禛就记起来了,有些过意不去,“那旧伤确实会不舒服,天暖和一点就能缓解的。”
听着他一副习以为常的语气,许昭宁蹙了眉,“王爷以前怎么就不让太医好好治一治?王爷现在年轻力壮,可能还忍得住。但这样的伤若是不趁早彻底根除,年纪越长只会越发难受。”
谢禛还从没有被人如此数落过,奇怪的是他并不讨厌,心里甚至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