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三娘傍晚从宫里回到曹家,一进门就感觉到了府里气氛不对。她知道一定是自己和谢祈的事传开了,心里有些发虚,但面上还是装出了镇定的样子,高扬着下巴,很是理直气壮。
本来就不是她的错!若不是周氏胡吃海喝闹肚子,她也不会被人算计。
晚上那顿团圆饭,众人吃得安静极了。曹益和周氏心中虽然不满,但纪三娘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们也不敢指责什么。
曹修文脸色黑沉,却也没有问东问西。
至于曹家其他人,就更不好开口了,只能装作不知道。
纪三娘却没觉得多松快,反而更生气了,重重把筷子拍到桌子上,狠狠瞪着周氏,“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出了那样的大丑,我也不用离开大殿去给你擦屁股,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
她越说越委屈,一甩袖子就跑了出去。
“她那是什么意思?”周氏也气红了眼,“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别人是娶儿媳妇,我这是娶了个祖宗啊!”
“大过年的嚎什么?”曹益厉声呵斥了一句,又转头看向儿子,使了个眼色,“你赶紧过去看看你媳妇,好好哄一哄。这么点小事,过阵子就没人记得了。”
曹修文当然明白父亲的意思,他沉默的点了点头,紧绷着脸往外追了出去。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等主子事成,他有了从龙之功,就无需忍耐纪三娘这样的残花败柳,想要什么样的如花美眷做妻子都可以!
屋子里,纪三娘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从来都只有她算计人的,她何曾吃过今日这样的哑巴亏!
曹修文进去的时候,脸上已经是惯常的柔情似水,“三娘,别哭了,爹娘和我都相信你的为人,从没有怀疑过你什么。清者自清,时间会证明一切,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
“真的?”纪三娘吸了吸鼻子,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那我回来后你为什么还给我脸色看?”
曹修文抬手为她拭泪,语调和缓极了,“我没有给你脸色,我只是很气愤外面的人那么误会你。”
纪三娘哼了哼,“还算你有点儿良心。我可是为了你,为了你们曹家才哀求姐姐设了这个局算计许氏,只是没想到……”
这也是曹修文最关心的问题,“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怎么会是你被人撞见和端王在一起?”
纪三娘摸了摸自己鬓发,“还不是因为谢祈一直以来都对我有非分之想。他今日醉了酒胆子就大了,便想了办法把我掳了过去。”
曹修文暗暗翻了个白眼。
“不过你放心。”纪三娘望着他,郑重保证,“我可没让他占便宜,还打了他一巴掌呢。”
她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红痕,“你看,他为了留住我可用力了。可想而知,他对我的执念有多深。”
反正曹郎也不会去找谢祈对质,那就由着她编吧。
“你受委屈了。”曹修文把人揽到怀中,对着横梁翻了个更大的白眼,问:“那他是怎么把你掳过去的?”
提起这个,纪三娘又把周氏埋怨了一通,然后才简单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和纪太后一样,曹修文听了也觉得是肃王出手了。
毕竟端王今日在宴上喝的酒是他们做过手脚的,他那时昏昏沉沉、站都站不稳了,哪还能在林子里瞎逛?
纪三娘看到的绝不可能是谢祈本人。许昭宁也许能因为自身的警觉躲过算计,却绝没有本事在宫里反击回来。
能这么做的只有肃王。
曹修文眉头紧锁。
肃王不是不喜女子吗?怎么会对许昭宁如此另眼相看?是真的被她迷住了,还只是因为林太妃看重她的关系?
只是不管如何,都不能让许昭宁和肃王走得太近。
主子那边得尽快再想办法了……
过年这几日,到肃王府送礼拜贺的人可谓络绎不绝。肃王虽高冷,却不可能一概不见,许昭宁便依照往年的旧例待客,一日下来也有不少应酬。
一晃眼就到了初六,再有一日衙门就要重新开印,假期到了尾声,上门拜访的人这才渐渐少了。
快吃晚膳的时候,王府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摄政王,贫道今儿刚好有空,找你喝酒来了!”一道洪亮又戏谑的声音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道长,请稍等,待小的进去通传一下。”
“哪有那么多讲究?我可是他老师,让他出来迎我还差不多!”
话音刚落,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玄清子捋着胡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许昭宁早在他进了王府就得知了消息,此时倒是没有多少惊讶,就是有那么点儿紧张心虚,不知该怎么与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道长相处。
“快点让人上菜吧,我饿了。”玄清子自顾自的在桌前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点心就咬了一口。
“王爷……”成喜苦着脸,看着玄清子的眼神幽怨极了。
他没有拦住人让道长直接闯了进来,实在是太失职了。
许昭宁没有说什么,淡声吩咐:“让厨房多加两道菜。”
“酒!别忘了酒!”玄清子高声提醒:“拿我最爱的金浮春,多拿点,我今儿要和你们王爷痛痛快快喝一场。”
不一会儿,酒菜都摆好了。玄清子也不客气什么,拿起筷子就开始夹菜,看着真像是饿极了的样子。
“这炙羊肉还是你这里做的味儿最正。”
“这道清蒸鸡也不错,鲜嫩!”
“这火腿羹里放的小青菜水灵灵的,外面如今可看不到,这是王府暖房里自己种的吧?”
……
比起玄清子的喋喋不休,许昭宁就沉默多了,只是安安静静吃着自己的饭。
“你胃口挺好的嘛。”玄清子挑着眉,嘻嘻笑了。
许昭宁面不改色地点点头,“是挺好。”
男女间的饭量差异,她可算是切身体会到了。做了肃王后,她多吃了不少美食。最妙的是,她吃的挺多,王爷却没有长胖,身上的肉还是非常紧实。
玄清子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拿起酒壶给她面前的酒杯倒满了,“我年后就要离京了,今儿你怎么都要陪为师多喝两杯。”
许昭宁顿住,抬眼看过去,“老师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