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禛在傍晚时分回到王府,得知母亲留在了别院,一个人简单吃过晚膳,换了身衣服,也轻车简从的过去了。
他倒是没有像昨夜那样偷偷潜入,不过他也不好直接去找许姑娘,便先去了主院给母亲请安。
儿子这两日挺忙,林太妃都没见到人,陡然看到他大步流星走进来,不由惊讶,“你的腿好了?”
谢禛顿了顿,思量了一下才道:“还没痊愈,只是不用跛脚了。”
林太妃霎时喜不自禁,“这次真是多亏了阿宁,之前太医们都对这毒束手无策,要不是阿宁一手好医术,你就成瘸子了。”
谢禛不由笑了一下,眼神很柔和,“确实都是许姑娘的功劳。”
“终于装不下去了吧?”林太妃戏谑地睨了儿子一眼,“我听说你知道阿宁出事后急坏了,还毫不犹豫跳到水里救人。对了,你什么时候学会游水了?”
儿子因为五岁那年的事故,不仅对女子有所排斥,对水也有不小的阴影。如无必要,他这些年连船都不会坐。
谢禛的眼神闪了下,含糊回道:“就以前和太子殿下去夏宫避暑时学会的。”
“……是这样啊。”林太妃半点没有怀疑,想到早逝的懿怀太子,有些感慨,“殿下确实是好兄长,对你一直照顾有加。”
其实小皇帝登基后就已经追封自己的父亲为孝明皇帝,不过大家私底下提起他时,还是习惯称呼他为太子殿下。
“你能在阿宁遇险时奋不顾身跳下水救她,就足以证明她在你心里有多重要。”林太妃正了神色,语重心长道:“禛儿,能遇到这么一个人实属不易,你得好好珍惜。”
谢禛不知该怎么解释,准确来说,他其实也不想解释,母亲这样的误会对他来说并不是困扰。
“道长离京前给了我几个算好的日子。”林太妃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兴致勃勃道:“二月十八、三月初五、四月十四、五月初一都是提亲的好日子,道长说了,在这几个日子上门提亲,绝对能成功。”
谢禛:……
臭老头说的话能信吗?
林太妃笑吟吟的,“经过这次的事,阿宁应该也已经清楚你的心意,等过几日她好些了,我就去许家正式提一提你们的婚事。”
谢禛的心跳骤然快了起来,可他仔细想了想,还是婉拒了母亲的好意。
他记得许姑娘最开始的时候就与他说过了——“两次安排都非我所愿,我也没得选。所以我决定以后若是没有遇到真心想要共度余生的人,就再也不嫁。”
母亲若真的上门提亲,许姑娘也许会碍于母亲对她的照拂,不好意思拒绝。
但他不想勉强她。
林太妃不明白儿子在纠结什么,却也没打算一意孤行,“那你什么时候觉得合适了,就跟我说。阿娘先帮你把提亲要用的东西准备起来。”
谢禛嗯了一声,棱角分明的脸上起了点可疑的红晕,心里琢磨着许姑娘所说的“真心想要共度余生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
这会儿,许昭宁和谢宛之正在院子里赏灯。
白日里成喜送了不少精美的花灯过来,让人挂了满园子,他还特意说明那盏有一匹马那么大,嘴里衔着夜明珠,尾巴能摆动的金鱼灯是王爷指明要给许娘子的。
谢宛之笑得耐人寻味,越发坚信自家阿兄对阿宁姐姐的心意。
许昭宁扶额,她觉得王爷大概是把她当成寿安这样的小孩子来哄了。不过,看着那精巧别致的花灯,她的嘴角也不自觉扬了起来。
“阿兄!”谢宛之一转眼,看到谢禛走到了院门口,赶忙跑过去把人带了进来,故意嘟了嘟嘴抱怨,“阿兄只记得阿宁姐姐,怎么不让成喜也特意给我一盏灯?”
谢禛怔了一下,妹妹从没这么与他说过话,他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回应。
许昭宁看出他的不自在,连忙解围道:“王爷没有特别说明,那不就表示剩下的所有灯都是郡主的。”
“姐姐你就帮他说话吧!”谢宛之哼了哼,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转,只觉得般配极了。
“哎呀,我忘了给别院的小猫咪们喂食了。”谢宛之找了个借口,笑嘻嘻地跑开了,走之前还贴心的带走了伺候的下人。
一转眼,火树银花的小院儿里就只剩下许昭宁和谢禛两人。
“花灯,喜欢吗?”谢禛惊讶的发现自己心里竟有一丝忐忑。
许昭宁抬眼望过去,流光溢彩的花灯下,他的脸笼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看上去没有平时的冷厉,还隐隐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温柔。
许昭宁轻轻嗯了一声,感到耳朵有些发烫,“我很喜欢,多谢王爷。”
谢禛忍不住翘了翘嘴角,“之前孙彻送给你的那盏金鱼灯,被我不小心摔坏了一角,这个就当作赔礼,你回家的时候带回去。”
他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手稍微重了点,把金鱼的一只眼睛给磕掉了。
许昭宁看向那硕大无比的花灯,面上浮出了点儿难色。
谢禛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突然意识到这金鱼灯可不是能拿在手里的大小,默默在心里给成喜记了一笔。
“我让人给你抬回去。”他的语气带着点儿尴尬。
许昭宁抿唇一笑,“好。”
话落,两人的眼神不经意撞在一起,又像是突然被烫到一样迅速分开,都有些不自在。
院子里安静得让人心慌。
“夜里风大,不如我们还是进屋吧。”谢禛率先打破了沉默。
这话听着更暧昧了,但许昭宁没有多想,领着他回了屋,又让他坐下,把右腿平放在榻上,“王爷的腿今天还疼吗?”
谢禛:……
根本没想起这茬!找了借口忘记带道具了!
“我忘了把你的金针带过来了。”他讪讪地笑了笑,“我明日一定记得。”
许昭宁茫然地眨了眨眼——那王爷今日是来找她做什么?
谢禛压下那点儿心虚,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示意她坐下,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今儿在宫里遇到昱哥儿了,还教了他骑马。”
这话一出,许昭宁的注意力霎时就被转开了,“阿昱学得怎么样?他可害怕?父亲本要在他七岁生辰时送他一匹小马的,只是后来却……”
看到她眼里的黯然,谢禛心里一揪,声音不由又柔了几分,“他很有天分,不过只学了半个时辰就能小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