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阿姐?”
因为眼前的一幕太过冲击,纪三娘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纪太后看到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散了,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硬邦邦地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有事?”
纪三娘一噎,讨好地笑笑,“能有什么事儿,我就是来陪姐姐说话的。”
她的视线转到旁边,像是刚刚才看到那个陌生男子,讶然道:“这是——”
“奴婢苏逸,给三娘子请安。”男子走上前来行了一礼。
听他这么一说,纪三娘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是内宫小太监的灰蓝色常服。
原来这小白脸竟是个太监?!
纪三娘压下心里的震惊,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此人身姿修长、容貌俊美,身上还透着一股书卷气,眉目间带着恭敬却没有一般小太监畏畏缩缩的神情。
难怪她第一眼完全没看出他的身份。
不过这人真的是内侍吗?不会是阿姐养在身边的面首吧?
想到这个可能,纪三娘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阿姐的胆子也太大了!
纪太后对这个妹妹最是了解,一看就知道她的脑瓜子在瞎想些什么,抬手一挥就把苏逸和随侍的宫人打发了下去。
“他之前在司礼监当差,我见他略通文墨,还擅画工笔,就把人要了过来给我画几幅肖像。”纪太后没好气地解释了两句。
那就是真的内侍了。
纪三娘转念一想,就是太监也不妨碍阿姐养在身边啊。要是个真的男人,还有风险呢!
“这小苏公公文质彬彬的,原来还会画画啊。”纪三娘瞄了一眼放置在榻上的画卷,不由称赞,“这画技着实出众,把姐姐的美貌都呈现了出来。”
还美化了不少呢!画中之人至少年轻了五岁。
那小白脸还挺会拍马屁的,难怪阿姐会笑得那么开心!
纪太后勾了勾唇,把画卷收好放到一旁,抬眼看过去,态度仍冷冷的,“你来找我又想说什么?”
当然是来告谢禛的状了!
纪三娘没有傻到直接这么说,而是先问了个问题,“怎么马公公站到门口去了?”
纪太后哼了一声,“没办好差事,看着他碍眼。”
谢禛上午又带着昀儿去跑马了,这人没有及时阻拦,当然要罚。
纪三娘详细问了当时的情况,立马骂道:“又是谢禛在挑事!我看他的狐狸尾巴就要藏不住了!”
纪太后也恨得牙痒痒。
因为谢禛,她和昀儿不知争论了多少次,大大影响了他们母子间的情分。
“阿姐,你还没听说吧?”纪三娘义愤填膺的呸了一声,“那谢禛竟让人到处散播流言往我们纪家身上泼脏水,要我们背黑锅!”
纪太后听得直皱眉,“什么流言?”
纪三娘连忙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竟委屈巴巴地哭了起来,“阿姐你也是知道的,我和谢祈明明就没有什么。现在外面传得那么难听,我的名节毁了还是小事,影响了承恩公府和姐姐可就是大事了啊!”
纪太后大为光火,“荒唐!谢祈的死与我们纪家何干?”
“就是啊。”纪三娘满脸不忿,“那谢禛真是阴险狡诈,竟想出了这样的损招。”
纪太后还没被怒气冲昏头,并没有全信她的话,“你怎么知道这事与谢禛有关,可有证据?”
“证据自然是没有。他堂堂摄政王做事哪会让人抓到把柄?”纪三娘很是理直气壮,见姐姐目露怀疑,又连忙补充道:“可从结果推断,他是最有可能做这种事的人。”
“怎么说?”纪太后诧异地觑了这个妹妹一眼,想知道她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
纪三娘清了清嗓子,竖起一根手指,“第一,谢禛识破了我们在宫宴上给许氏下的套。许氏是林太妃看重的人,谢禛肯定认为我们做的事是对他权威的挑衅,这次的流言便是他的还击。”
“第二,污蔑承恩公府,让陛下和我们纪家离心,那他就更容易把陛下掌握在手掌心。”
“第三,挑拨我们纪家和众皇子的关系。承恩公府本就是外戚,若我们再担上谋害皇子的罪名,那纪家和宗室就彻底没有和平相处的可能了。”
纪太后越听脸色越黑,仔细一琢磨,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这个妹妹向来只知道穿衣打扮,哪有这样的脑子?
纪三娘知道瞒不过自家姐姐,老老实实道:“是我自己想的。不过我把猜想与夫君说了,那几条分析是他帮着我梳理的。”
纪太后哼了哼,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阿姐不信我说的?”纪三娘有点儿忐忑。
纪太后不置可否,“这事没有证据,你以后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
她内心也觉得是谢禛在背后搞鬼,可她证明不了,说出去也没人信,反而会被人觉得是他们纪家心虚。
当务之急还是想一想怎么减轻这荒谬的流言对承恩公府的影响。
“我之前的提议,阿姐考虑得怎么样了?”纪三娘在纪太后身前半跪下来,握住她的手,“若利用得好便能一起化解这次的流言。”
纪太后眉心微动,“如何化解?”
纪三娘:“流言不是说我们纪家残害皇子吗?那姐姐你就拉拢一个皇子,把他推到台面上与谢禛打擂台,既能制衡谢禛这个摄政王,还能显示我们纪家与皇子们关系融洽。”
纪太后之前本就有些被说动了,眼下就更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你可有人选了?”
先帝的儿子不少,要选一个与谢禛抗衡,总不能选个草包。当然也不能选野心太大的,不然以后就不好控制了。
纪三娘来之前就想好了,胸有成竹道:“阿姐觉得庆王怎么样?他的名声还不错,和谢祈的关系也是最好的。若是他和我们纪家走得近,流言便没什么可信度了。”
纪太后对三皇子谢祎的印象不算深刻。
先帝还活着的时候,他就不怎么冒头,别说比不上唐贵妃的两个儿子,就是谢祈这个生母早死的皇子都比他有存在感。
这些年,他从不掺和朝政之事,也不惹是非,倒确实本本分分。
“要把他推出来,总得有个契机。”纪太后喃喃了两句,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