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五大三粗的黄烈都红了眼眶,“微臣后来听说那附近几个村子最近有好几个孩子都不见了,可能是遇到了拍花子,说不定我儿也是被人拐走了。”
“竟有这种事?!”谢昀气得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顺天府的人在做什么?竟然让拍花子的恶贼接二连三在京畿重地犯案!”
谢禛眼神微动,察觉到了一丝怪异。
村子里有拍花子倒也说得过去,寻常百姓家丢了孩子,事情不会闹大,他们的风险就很小。可黄家不同,别说穿衣打扮就能看出区别,那孩子身边还跟着丫鬟婆子,拍花子真的会对这样的小孩下手吗?
会不会太冒险了?
“陛下息怒,微臣也只是猜测。”黄烈不是来告状的,赶忙把话题扯回自己身上,“事发后,拙荆六神无主只能让人来找微臣。”
“犬子失踪的地方在城外,微臣担心歹徒带着人就消失无踪,以后再难找寻。情急之下就派人到码头渡口、出京的官道四处搜寻。”
谢昀老气横秋的叹了一声:“黄爱卿此举也算情有可原。”
想到黄烈四十好几了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他也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说起来,他有个堂姨母还嫁给了他做平妻,这人也算是他的姨父。
谢禛盯着黄烈看了片刻,开口问:“黄大人可有歹人的线索?当时陪令郎去逛集市的下人可有看到可疑的人?”
黄烈一脸痛楚,“大集上人如潮涌,还有人在演傩戏,很多人都带了面具,家中下人没有看到犬子是被谁带走的。”
谢禛又问了他几个问题,顺天府尹和大理寺卿就到了。
这两人一听龙虎将军家的孩子被拍花子拐走了,顿时就知事情不妙,赶忙你一言我一语商议起要如何找人。
之后几个亲卫的指挥使也到了,谢昀这个皇帝一声令下,他们便也立马加入到了寻人队伍。
文和殿这边动静这么大,在慈宁宫的纪太后也注意到了,随即就让人去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逸费了一番功夫才从文和殿负责给大臣们上茶水的小太监嘴里问出了一点儿消息。
纪太后听说后只觉得匪夷所思,“黄烈的儿子被拍花子给拐走了?”
她啧了一声,“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就是做了大官,也学不会世家大族的体面。我们这样的人家,哪会让孩子去逛什么大集?”
她记得五妹妹曾跟她抱怨过不少黄家的事:什么家中老太太让丫鬟陪她一桌吃饭,上顿吃不完的饭菜下一顿接着吃,衣裳要穿破了才会做新的,一家子都喜欢扯着嗓门说话……
纪太后嫌弃地撇了撇嘴,若不是看在黄烈手掌兵权的份上,她才不会把承恩公府的女儿嫁给他做那劳什子平妻。
“让人送点东西去龙虎将军府,黄大人家中出了事,本宫自要表示关心。”纪太后淡淡说道。
此时的黄府已是乱作一团。下人们个个面色苍白,脚步匆忙,却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府里有种诡异的安静。
倏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划破长空,纪五娘端着茶杯的手不禁抖了抖。
片刻后,一个穿着绿色比甲的婢女推开门,脚步匆忙地走了进来,神色间颇有些鬼祟。
“张氏回来了?”纪五娘问。
婢女点点头,走到她身边后才低声说道:“方才被人从城外抬回来的,奴婢没见到人,但听说面如金纸,整个人都仿佛被抽了魂。老太太那边,知道发生的事后,哭得都晕厥了。”
纪五娘的眼里闪过一丝快意:这两婆媳平时没少排挤她,见她们不好过她就好过。
“事情都办妥了吧?”她的声音有些发紧。
“夫人放心,一切都很顺利。”婢女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奴婢阿兄趁着集市混乱把人带走了,然后还特意给他换了布衣,当成普通农家孩子卖给了人牙子。”
纪五娘急切追问:“这人牙子可靠吗?不会被抓到吧?”
婢女安抚地说:“奴婢阿兄找的这伙人做这种勾当很多年了,有自己的门路,懂得如何伪装。眼下他们离了京城,隐入人海,想要找到人难如登天。”
纪五娘紧绷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不枉我等了这么个好时机。”
那小子若是一直待在城里她是不好下手的,人牙子再有门路,只要城门一封,他们就走不掉。
在城外拐个小孩子,那就容易多了……
三姐姐的话着实让她茅塞顿开:碍眼的人除掉就好。
早一点除掉,她也能早一点舒坦。若是以后她有了身孕再动手,那就太明显了。现在嘛,应该不会有人怀疑到她头上。
“夫人真是神机妙算、足智多谋。”婢女谄媚地奉承起来。
纪五娘觑她一眼,笑了笑,“你阿兄这次做得很好。你拿两百两银子去帮他把赌债还了吧,记得,下不为例!”
婢女连连点头,“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纪五娘倨傲的嗯了一声,吩咐她去把那浸了苦艾汁的手帕拿过来,放到眼角揉了揉,很快就有泪水冒了出来。
“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啊……”
纪五娘去了老太太所在的正院,又是吩咐人去请太医,又是井井有条安排府中的各种事务,俨然是一个临危不乱的当家主母。
正忙活着,黄烈回来了。
纪五娘拿着手帕在脸上一抹就眼泪汪汪地扑了过去,“将军,找到福哥儿了吗?听说他被人拐走了,妾身这颗心啊,真是七上八下,半刻不得安宁……”
黄烈现在可没功夫与她虚与委蛇,沉着脸想要推开她,管家突然来报——太后娘娘派了人上门慰问。
“大姐姐真是有心了。”纪五娘像是在提醒别人自己和纪太后是什么关系似的,称了大姐姐而不是太后娘娘。
黄烈握了握拳头,压下心里的不耐,“太后娘娘如此怜恤,我们一起去前面谢恩。”
纪五娘心下很是得意,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才没有不合时宜地笑出来。
“夫君放心,福哥儿的事,娘娘和陛下定会放在心上的,毕竟我们都是一家人嘛。”
“是啊。”黄烈拍了拍他的手,眼中的冷意一闪而过,“我能娶到你真是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