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大蒙二忍不了了,撩起袖子就想要用拳头和这没脸没皮的纨绔讲讲道理。
“世子爷,你这是做什么?太失礼了!”崔止及时赶了过来,一边道歉,一边扯着郑飚的袖子要把他带走。
“我做什么了?我就是觉得自己与那小哥投缘,想与之交好,怎么就失礼了?”郑飚理直气壮地哼了哼,“他们不理人才失礼呢!”
他等了这么些天才又看到美人儿,不抓紧时机上来示好,多看几眼,岂不是对不起夜不能寐、饱受相思之苦的自己?
自来烈女怕缠郎,也许他多努力几次,美人儿就会对他投怀送抱了呢……
崔止觉得自己跟了这么个轻浮放荡、不知廉耻的主儿,真是上辈子造了孽。要不是看在伯府给钱大方的份上,他真是一天都坚持不下去。
崔止咬了咬牙,压下打他几巴掌的冲动,好说歹说,最后抬出了伯爷才把人给劝走了。
外面的动静终于歇了,谢宛之嫌弃地蹙起小眉头,“这武威伯世子怎么这副德行啊?真是太讨厌了!我要回去告诉阿兄!”
“别气啦。”许昭宁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哄声道:“王爷日理万机、夙兴夜寐,就不要用这种小事去打扰他了。郑世子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觉得他讨厌无视他就好。”
“姐姐真是为我阿兄着想呢。”谢宛之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然后捂着小嘴,笑得一脸促狭。
许昭宁的睫毛轻轻一颤,垂下眼,遮住眼底那一抹无法控制的羞意。
谢宛之见好就收,没再打趣她,转而说起了一会儿要表演的皮影戏,“这几日一直都是神话故事呢,我前日看了八仙过海,今儿要演哪吒闹海。说起来,都是在东海呢!”
此时楼下已经坐满了人,大家说说笑笑略微有些喧闹,甚至还有挎着竹篮的小贩在人群中穿梭叫卖——
“瓜子花生糖葫芦,蜜饯果脯龙须酥,客官可要来一包?”
“现刮的荔枝膏!止咳生津——”
“新蒸的玫瑰露馅儿包子,热乎的咧!”
正说得起劲儿的谢宛之突然被这句吆喝声吸引住了,目光不由跟着那叫卖的姑娘看了过去,咽了咽口水,“表哥,我们吃包子吧。”
片刻后,玉琴站到窗边,对着下面卖玫瑰露包子的小娘子挥了挥手。
玄字号厢内,一直观察着天字厢动静的许语柔不禁遗憾地跺了跺脚,“早知道,就应该在这包子里做手脚的。”
旁边的青柳闻言翻了个白眼,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早知道?
“姑娘别纠结这个了,我们按自己事先计划好的来。”
许语柔紧张地揪着手里的帕子,“我们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个机会,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忽听得台上“镗”的一声铜锣响,满场嘈杂霎时一静,屋里的灯火渐渐熹微,周围的窗户也拉上了帷幕,整个韶音阁都暗了下来,只有台上越来越亮。
随即音乐声起,白色素幕后牛皮雕就的哪吒踩着风火轮,手持乾坤圈唰的一下就亮相了。
“哇!”谢宛之不由发出了感叹,“哪吒的法宝好厉害啊!”
她看得非常投入,随着情节的发展,时而捧腹大笑,时而义愤填膺,时而拍掌喝彩。
许昭宁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过皮影戏了,如今再看也还是觉得有趣。
戏演到一半,包厢的房门突然被人叩响,玉琴没有任何惊讶,淡定地走过去打开门,一个梳双髻的小丫头端着茶水和糕点走了进来。
“放着吧。”玉琴随手指了指墙边的月牙桌,又递过去一个荷包。
这些茶水点心只要定了包厢都有,郡主一开始还尝过,但味道实在难以入口。她便再也不吃了。
每次来看戏,吃的喝的用的都是王府跟来的下人自己备好的。
小丫头是船上的仆役,得了赏钱很是高兴,鞠躬道了谢才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
许昭宁和谢宛之都沉浸在戏台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来过。直到整出戏演完,放在桌子上的点心和茶水都有人动过。
“真好看啊!”谢宛之有些意犹未尽,接过事先准备的打赏荷包用力扔到了戏台上,“明儿好像要演沉香救母的故事,姐姐,我们还一起来看吧?”
“好。”许昭宁笑着答应了。
出去的时候,两人终于注意到了桌上摆着的茶点。看到是樱桃酥,许昭宁不由有些怀念,她小时候最喜欢吃樱桃了。
谢宛之也挺喜欢酸酸甜甜的樱桃。
只是这樱桃酥上的樱桃并不饱满,樱桃酱也颜色浑浊,一看就知是拿往年的蜜渍果子充数,酥皮就更是糟糕,软塌塌的,咬下去肯定不香不脆。
谢宛之嫌弃地转开眼,拉着许昭宁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过,有人却惦记着这些东西。
没一会儿,之前送点心来的小丫头又回来了,看着桌上完好无损的糕点不由眉开眼笑,连忙掏出帕子包了几个塞到衣袖里。
天字厢的贵客总是这么“浪费”,倒是便宜了她,每次都能自己偷偷留下几个,剩下的再拿去孝敬管事嬷嬷。
小丫头端着盘子喜滋滋地转过身,还没踏出门槛就被一个男人拦住了。
“东西给我!”郑飚恶霸一样抢过她手里的盘子,然后又扔给她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小丫头下意识接住,看着手里的五两银子,又看看面前凶巴巴的男人,拔腿就跑,生怕他后悔把银子要回去。
这年头有钱却要吃别人吃剩下的怪人也是有的,她一个小丫鬟可管不着……
郑飚宝贝地端着点心,又在房间里走了几圈,最后坐在窗边的榻上深深吸了几口气,仿佛真的闻到了什么香气,一脸陶醉猥琐的模样。
门外的崔止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羞愧得手都在微微颤抖。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没眼看,真的没眼看啊!
这日入夜后,突然变了天,平静的河面渐渐狂风大作,没一会儿竟下起了暴雨。雨点噼里啪啦落在舱顶的声响,活似千万颗铁珠子从天边倾倒,仿佛下一刻就会砸得你头破血流。
谢宛之有些害怕,便留宿在了许昭宁的屋子里。两人正坐在榻上玩叶子戏,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道男子凄厉的喊声——
“齐小将军,救命啊!我家公子快不行了,请你救救他!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