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大海在贵人的屋子里,不敢去应门,也不敢提出要走,只好拿眼睛去看崔止。
崔止此时可没功夫理会他,许昭宁便开了口,“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去给那小姑娘看病吧。”
潘大海如蒙大赦,连忙鞠了一躬,提着自己的药箱就匆忙随那站在门口的妇人离开了。
只是没一会儿,他又慌慌张张地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方才那妇人。
“恳请贵人垂怜,救救小女,她今年才十二岁,求贵人了,救救她……”妇人二话不说就跪下磕起了头。
许昭宁一惊,示意癸七把她扶起来,又看向一脸凝重的潘大海,“发生什么了?”
潘大海在雨中一来一回,全身都湿透了,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急声道:“李家妮儿和世子爷的病症一样,老朽学艺不精帮不了她,只好厚着脸皮请贵人救她一命!”
崔止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在那妇人身上快速扫了一眼,问:“你家可是这船上的仆役?你姑娘是不是在韶音阁做事?”
妇人怔了一下,点头如捣蒜,“正如大人所说,我家妮儿确实在韶音阁当差。”
“她今日是不是偷吃了雅间客人的樱桃酥?”虽是问句,但崔止的表情满是笃定。
妇人羞愧地低下了头,如实回道:“妮儿确实吃了樱桃酥。她说天字厢的贵客完全没有动过点心,就偷偷拿了几块。”
果然是这样。
崔止忙让人把那盘点心找了出来,郑飚吃了三块,如今还剩下两块。
许昭宁和谢宛之看到樱桃酥,都不由惊呼了一声。
“莫非是这道点心有问题?”许昭宁看着那暗红的樱桃酱,眉心紧紧皱了起来。
崔止神情严肃,“恐怕是。”
说起来,他们家世子还真是遭了无妄之灾!不过这也怪不得任何人,都是他自找的!
“小女偷吃是不对,但罪不至死啊,求贵人救救她。”妇人又挣扎着想要下跪磕头。
救人要紧,许昭宁也顾不上多想什么,“我随你去。”
“不可!”崔止立马出声阻止了,“我家世子爷还昏迷不醒,公子怎能离开?”
“你可拦不住!”齐皓抬手扶住了腰间的佩刀,眉眼凌厉,声音冰冷。
崔止知道自己确实没这个本事,赶忙软了语调,“我的意思是,那小姑娘住的地方肯定不宽敞,公子去那里救人不一定能施展开。不如把她带过来,反正她和我们世子爷的病症一样,公子在一处医治也不用来回跑,用药什么的也能一起,有个什么变化也都能顾着。”
齐皓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握着佩刀的手松了松,询问地看向许昭宁。
许昭宁想了想也同意了。
没过多久,癸七就把那李妮儿背了过来,因为披了蓑衣又有人打伞,小姑娘身上并没有被打湿。
她只吃了一块樱桃酥,状况倒是比郑飚好一点,人虽然虚弱却没有昏迷不醒。
等许昭宁为她催了吐,又用金针逼了毒后,她的意识就更清醒了些,看到周围这么多衣着华贵的人,顿时吓哭了,“阿娘,阿娘……”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妮儿娘先是对着许昭宁不住道谢,然后才抱住女儿哽咽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李妮儿听后哭得更厉害了,“我再也不偷吃了,再也不偷吃了,呜呜呜呜……”
忙活了大半夜,眼下已经快四更了,可屋子里的人谁都没有睡意。谢宛之一开始还懵懵懂懂的,现在也知道郑飚和李妮儿竟然是中了毒,而且还是那樱桃酥惹的祸!
“可是,郑世子为什么会吃我们包厢的点心?”谢宛之一头雾水。
崔止老脸一红,没好意思说出自家世子“丧心病狂”的无耻行径,只能推说是世子爷太喜欢樱桃了,看到李妮儿端着樱桃酥走出包厢,就忍不住买了下来。
“他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嘴馋?”谢宛之鄙夷的啧了一声。
许昭宁倒是隐约猜到了什么,眼里不由浮出了厌恶。
崔止可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赶忙看向李妮儿,问道:“这点心是你端到天字厢的?你可知道为什么点心里有毒?”
李妮儿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厨房的陶嬷嬷做好后让我送,我就送了。”
崔止看向身旁的伯府侍卫,“去把这姓陶的嬷嬷还有船上的管事都叫过来。”
“肯定不是陶嬷嬷下的毒。”李妮儿有些急切地辩解,“若那锦衣公子没有买下樱桃酥,我把东西端回厨房后,嬷嬷自己绝对会吃。樱桃珍贵,就只做了这么一份呢!”
许昭宁眸光渐沉。
听她的意思,这份“贵重”的糕点只会送到天字厢,那就不是巧合,而是有人要害她和郡主?
崔止也是这么认为的,眼神复杂地看向齐皓,“齐小将军,暗箭伤人,以后得更加小心才是啊!”
也不知这会医术的姑娘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居然会惹上这样的祸事……
船上的大管事和陶嬷嬷早就休息了,突然被人从床上挖了起来,两人都是又错愕又忐忑。听到崔止的兴师问罪后,更是吓得腿脚发软。
“贵人,冤枉啊,今儿包厢的点心都是我做的,面啊油啊糖啊都是同样的,若真有问题,怎么其他人吃了就没事?”陶嬷嬷声泪俱下地分辩起来。
“对啊,对啊。”大管事也不想相信船上的食物有问题,“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有一样是独一份的。”许昭宁神色一敛,指了指桌上的樱桃酥,“那毒应该在那樱桃酱上。”
崔止看向陶嬷嬷,厉声道:“既然你说没问题,那你就把这几块点心吃了吧。”
“啊?”陶嬷嬷傻眼了。
她虽然没有下毒,但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万一有人背着她做了手脚呢?
崔止冷冷一笑,又看向大管事,“你现在怎么说?我家世子爷可遭了大罪,你不给我们武威伯府一个交代可走不脱!”
大管事浑身一颤,立即让跟着自己来的船工去捉了一条老鼠,又去厨房拿来剩下的樱桃酱,喂了一些给那老鼠吃。
两刻钟后,老鼠口吐白沫抽搐而亡。
大管事虚脱地倒在了地上,面如土色,“怎么会这样,哪儿来的毒?”
船上厨房做的点心差点害死了武威伯世子,他这个管事难辞其咎啊!
“报官吧!让官府的人来查。”许昭宁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