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就算经历过一次,再来一次还是会觉得匪夷所思。
习惯是不可能习惯的。
“你……”两人异口同声开了口,又同时停了下来。
有快一个月没有见面,谢禛一看到昭昭就想拥她入怀,可他如今在昭昭的身体里,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抱,他现在可比昭昭矮不少。
难道要他投怀送抱?
谢禛想了想那个画面,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要是昭昭主动抱他就好了……
不过眼下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谢禛把这些不合时宜的画面抛出了脑子,低声道:“我们到里间说话吧,更隐蔽一些。”
寿安与昭昭住在一个院子,虽然她现在去夜游瘦西湖还没回来,但还是得小心些。
许昭宁昨日在这儿住了半晚上,对这个房间还算熟悉,熟门熟路就往里走。
谢禛很快就发现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略想了想就猜到了原因。
骑马长途奔袭,就算是对骑术精湛的老手来说都挺难熬的。他的大腿内侧有硬茧倒是不会磨破,但马背上的颠簸对腰椎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双腿因为长时间夹紧马腹也会抽筋僵硬。
“是不是很难受?”谢禛直接让她坐在床上,把双腿平放。
许昭宁嗯了一声,低沉的声音里莫名带着委屈。她才刚学会骑马没多久,若是她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可能这么快从高邮赶到扬州。
好在王爷的身体似有某种记忆,马儿奔跑起来后,有些动作在她意识到之前就已经做好了。
不过她真的差一点就颠吐了,幸好她早上吃得少,不然就给王爷丢脸了。
谢禛知道她为了赶路连午饭都没有吃,立马就让癸七去厨房拿吃食。
许昭宁其实没什么胃口,但闻到癸七端来的饭菜香味,肚子就咕咕响了,她愣了一下,看着谢禛笑了起来。
谢禛虽有点不好意思,但也勾起了嘴角,把饭碗放到她面前,又为她布菜,“昭昭别忘了我是男子,饭量很大的。”
许昭宁还记得之前在王爷身体里时多吃了多少东西,想一想,那感觉还挺爽的。她夹起一片清炖鲥鱼,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用过饭,许昭宁觉得酸痛的腰背都缓解了不少,整个人好像都松快了些。
谢禛把一杯茉莉香片放到了她的手边,两人对坐着饮起了茶,一时都没有开口讲话。他们明明有好多事要商量要解决,可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沉默着,享受这一刻的静谧相伴。
过了一会儿,还是许昭宁先开了口,“我们怎么又换了?”
谢禛也回答不上来,微微摇了摇头,“不过这两次倒是有一些共同点。”
许昭宁今日也在琢磨这个问题,立即回道:“都打雷闪电了。”
难道这个就是关键?那他们回到自己的身体是不是也要遵循这个条件?
“我记得上元那夜好像也隐隐听到过雷声……”许昭宁那时已经昏昏沉沉了,所以不太确定。
谢禛顿了顿,补充道:“那一夜,我们是在一起的……”
许昭宁听明白他的意思了,脸不由发烫,“王爷这次南下是有正事要做的吧?”
她自己也有事要做呢,总不能让王爷跟着舅舅去医馆吧?他们还是得尽快恢复正常才行。
“昭昭还记得年前我们发现江南的税收有些不妥……”谢禛把这一趟要调查的事情说了一遍。
许昭宁两只大手紧紧捧着小小的茶盏,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那王爷今晚就留在这里吧。”
说完,她又发现这么说有些不对,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今夜就留在这里。”
谢禛的心头一阵狂跳,深深呼吸了几下才稍微平复了一点,“那昭昭睡床。”
虽然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好矫情的,但许昭宁还是不免有些羞涩,索性起身走到临河一侧的窗户,推开一条缝隙,望着天边那轮弯弯的月亮,“今晚看着不会打雷下雨了。”
“也说不准,这个季节风雨难测。”谢禛走到她的身边,一本正经说道。
许昭宁固执地望着窗外,没敢转头看他,“那不如早点熄灯休息吧。”
这样郡主回来后应也不会再来找她了。
谢禛望着自己脸上那乱糟糟的虬髯,知道那假胡子粘在脸上不舒服,但这一路为了赶路,他都没怎么取下来过。
“我帮昭昭把胡子拆了吧,夜里睡觉也舒服些。”
许昭宁策马奔驰了一日,满身尘土,倒是想稍微梳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谢禛见她有些欲言又止,福至心灵,立马又吩咐门外的癸七去打热水,再去冥一那里把自己的行囊拿过来。
他这一趟虽然轻车简从,但也带了几身换洗衣裳的。
饶是淡定如癸七,听到这样的指令也还是有点瞠目结舌。
王爷和主子会不会发展得太快了,这还在路上就同吃同住,是不是不太好啊?
不过,这也不是她能多嘴的就是了……
癸七动作很快,不到一刻钟就把热水和衣服准备好了。谢禛把屋内那盏小灯移到净房,然后就摸黑走回了里间。
屋子里很暗,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花窗,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疏影。谢禛站立在离净房最远的角落,却还是能隐隐听到水声,他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
但想到昭昭正在清洗的是他自己那具身体,谢禛的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觉。
不行,太怪了……
谢禛干脆捂上耳朵,在心里默念起了清心咒。
再次面对王爷赤裸的身体,许昭宁也很难为情,她闭着眼睛以最快的速度擦洗了一番,不到半刻钟就洗好换了衣服走了出来。
听到脚步声,谢禛连忙迎了过去,两人在幽暗中相顾无言。
半晌,依旧是许昭宁先开了口,“早点休息吧。”
说完她就爬上了床,江南这边的床精致是精致,但对王爷这体格子来说就秀气了些,那床不可避免发出了一声吱呀响动。
谢禛在床边站了片刻,然后就合衣躺在了脚踏上。
许昭宁这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江南这边并不流行用榻,王爷除了脚踏,倒真没睡觉的地方。
她望着黑漆漆的帐顶纠结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不忍心,轻轻一叹,“地上凉,王爷还是到床上来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