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上城墙的太平军人数不多,实在是无奈之举。
此番抢夺城门,若人数过多,势必会引起守城清军的警觉,反倒可能弄巧成拙,致使清军早早关闭城门。
因此,萧云骧只能带领七八十人前来抢夺城楼,而将亲卫团的大部分交由刘昌林率领,随后跟进。
城楼的清军开始集结成队,朝着亲卫团发起反击。
亲卫团因伪装成码头力夫,既不能携带长矛、火枪,也无法穿戴甲胄,仅配备了便于藏匿的短兵器。
虽说能够捡起地上死伤清军的武器,但终究只是杯水车薪。
随着亲卫团战士负伤的人数逐渐增多,萧云骧暗自焦急。
厮杀间隙,他不禁偷眼向清军队伍中扫视。
只要能击毙对面的军官,这支原本士气就摇摇欲坠的清军,必定会再次溃散。
萧云骧这般思虑,没想到对面的李明也是同样的想法。
凭借多年的厮杀经验,李明深知除掉对手的首领,乃是击溃对方最为快捷的办法。
对面那个冲在最前方的年轻高大汉子,武艺高强,出手狠辣,与他对阵的兄弟纷纷被打倒在地。
他身旁的粤贼,有意无意地围在其身边,进行保护。
此人必定是粤贼中的重要人物,只要将其击毙击伤,便有可能守住这座城楼。
想到此处,站在清军后阵的李明,悄悄地拿起一把火绳枪,装填好火药和枪子。
他平端着火枪,点燃火绳,瞄准那正在人群中拼杀的粤贼重要人物。
“大王!”
萧云骧只听见耳边传来亲卫李富贵惊恐的呼喊,紧接着身子就被李富贵奋力一撞,不由自主地向旁边闪开一大步。
“轰!”一声枪响。
李富贵的胸腹间被枪子撕开一个大口子,顿时鲜血如注。
萧云骧抬眼望去,只见对面清军后阵升起一阵烟雾。
一名清军军官正手持火枪,瞄准刚才他站立的方向。
萧云骧看了李富贵一眼,顿时怒不可遏。
“丢你老母!”
潜意识里吼出一句粗口,他将手中的长矛掷向那名清军军官,然后在地上寻找兵器。
城墙上躺满了清军与太平军死者与伤员。因太平军长兵缺乏,地面上清军的兵器早被太平军捡去,一时之间竟未能寻到。
狂怒的他,将一名受伤倒地的清军高高举起,奋力朝着前方的清军军阵砸去。
萧云骧本就身材高大,加之穿越而来时,诡异的雷电将他这副身躯淬炼强化,使得力量、敏捷、耐久等各项身体素质都达到了人类极限。
此刻他怒发冲冠,状若疯虎,接连举起地上清军的死伤人员,朝着对面清军砸去。
城墙空间狭小,对面清军避无可避。
即便他们长枪大盾齐全,又有弓箭、火枪。
但他们何曾见过萧云骧这般不像人类,更似妖魔的打法。
被萧云骧扔过去的第四具清军尸体砸乱阵型后,当面的清军无论士兵还是军官,皆吓得失魂落魄,如同遇见了魔鬼。
发出数声惊恐的呼喊,转身便拼命向后跑去,慌乱之中,有数人不慎摔下城墙,也顾不上了。
亲卫团战士随即乘胜追杀上去。
萧云骧却停了下来,发现那名清军军官已被他一矛刺穿脖颈,死在了城楼前。
转身去抱起地上的李富贵。
李富贵此时已然神志模糊,听到萧云骧在耳边的呼唤,只是微微动了动嘴唇。
“大王,我好冷。”
嘟囔完这句话,再无言语,就在萧云骧的怀中悄然死去。
萧云骧抱着李富贵,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洒在李富贵那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灰暗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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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芸来率领一旅二团冲进了储奇门内。
正前方的街面上,数车棉花包堵在街心,车上的棉花已被点燃。
在风力的作用下,燃烧的棉花四处飞散,引燃了街边的房屋,整个储奇门前火光冲天。
军情局的战友们就在这烟熏火燎的环境中,手持短兵器,与从城中军营源源不断涌出、手持长枪大盾的绿营军苦战。
尽管伤亡惨重,但他们依然死死地围绕燃烧的棉花车,将清军堵在前方,为后续的太平军留出了一段约五十米的通道。
“列队!”
“装药!”
“......”
随着队列军官的口令,一营战士排成紧密的队形,给火枪装药、上弹。
队列的左右两侧还各有一门行军炮,被推到队伍的前排。
准备就绪后,一营的士兵齐声高呼。
“军情局的弟兄们好样的,快撤回来,下面该我们了。”
胡子眉毛都被火燎去一半,胳膊上还被扎了一枪的何禄回头一看,不禁大喜。
“撤!”
他大喊一声,率领还能行动的军情局探子们向后奔去。
“何禄,何局长,大王呢?”
何禄撤到城门附近,还未喘顺气,叶芸来就急忙冲上前来,向他发问。
何禄朝着城上指了指,叶芸来抬头向城门上望去。
只见萧云骧浑身浴血,屹立在城头,宛如神魔。
见叶芸来看过来,他向前一指,发出如雷鸣般的怒吼。
“阿来,干掉他们!”
与军情局对阵的清军发现,前方刚才还在顽强抵抗的粤贼突然撤退得干干净净。
清军当前的最高首领参将王琪不禁大喜过望。
今日他正在总镇署军营里值守,储奇门突然传来粤贼攻城的消息。
他赶忙集结军营里的数千清军,率先赶向储奇门支援。
起初他心中忐忑不安,毕竟此时攻打重庆的粤贼,极有可能是那支窜至彭水后便行踪成谜的西军。
而这支西军,自从在长沙分兵以来,虽常避实击虚,但只要是他们想要进攻的目标,没有一支朝廷军队能够逃脱被碾碎的命运。
面对这样的对手,怎能不让王琪格外重视?
等到他集结城中兵马抵达储奇门,才发现情况并非如此。
眼前的粤贼不仅人数只有数百,而且装备极其简陋。
既没有传闻中西军那密集的火枪火炮,就连长枪大盾也寥寥无几。
尽管他们战意坚决,死战不退。
但在清军弓箭、火枪等远程武器的攻击下,只能躲在燃烧的棉花车后,与靠近的清军近身搏斗,苦苦支撑。
此时这股贼寇却突然撤得干干净净,连战死的粤贼士兵尸体都顾不得背走,极为狼狈。
王琪参将不禁欣喜若狂,只要能将这股粤贼彻底消灭,守住储奇门。
他这个参将,怎么都能往上升一升。
在重庆府当前兵力匮乏的情况下,升任副将、总兵也并非没有可能。
心里这般想着,他立刻命令清军,将挡路的着火棉花车移开。
清军因之前的厮杀占据了上风,对粤贼的恐惧已然消除。
又见当前的粤贼撤退,士气正盛,且后队来援源源不绝。
于是纷纷奋勇上前,将挡路的棉花车推到一旁。
在烟熏火燎之中,他们才发现一队阵型严整的粤贼,静静地伫立在前方四五十米处。
看着他们这边喧闹嘈嚷,对方竟无一人出声。
只有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们。
两侧还各有一门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