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交谈间,曾水源已将新军令释义,及对应处罚条例给众人讲解完毕。
“诸位,按西王令。”
曾水源洪亮的声音再度响起。
“此后每个连队都要配备军法官,职责与军师相同,团及团以上由各级军师兼任。”
“这两天大家挑选合适人选上报,经西王面谈审核后任职。”
“一会儿大家去参谋长处领取新军纪抄本,务必向每个士卒宣讲到位。”
众人齐声应诺。
侦察营长何禄走到萧云骧跟前,问道:
“西王,这文告说从您开始,您真能一同遵守这三章八训?”
萧云骧看着何禄,神色严肃。
“何兄,军令岂同儿戏,自然从我开始。”
“日后若我犯了哪条,请何兄指出,萧某甘愿认罚。”
何禄见萧云骧态度认真,也神情庄重地退后一步,向萧云骧拱手作揖道:
“往后西王府便没有天地会,只有西军的侦查营,请西王见证。”
萧云骧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何禄的手。
“何兄,我等共同努力。”
这日上午,萧云骧在二旅驻地,看着士兵们踊跃推选作战英勇的同袍担任空缺的基层军官。
众人还一起学唱新的西王府军纪歌,其旋律依照广西民歌的调子,倒也顺口易记。
侦察营营长何禄匆忙走进军营,来找萧云骧。
“西王,紧急军情。”
萧云骧即刻与何禄赶回萧部指挥部——宁乡县衙。
赖文光与几个参谋正在整理情报,见萧云骧进来,立刻汇报道:
“西王,清妖从湘江下游渡河追来,现已抵达东北面的鱼家屋场,约八万人,主帅是清妖的湖南巡抚张亮基,副将是江忠源、胡林翼。”
“距离多远?”
“三十里,预计明日赶到。”
“来得好,早就等着他们了。”
---------
张亮基、江忠源、胡林翼三人坐在宁乡县衙大堂上,身后站着几个幕僚及亲兵。
今日上午清军抵达宁乡,却发现粤贼早已人去城空。
仅有零零散散一二十名乡贤士绅前来迎接朝廷王师,张亮基找来询问后,得知粤贼昨天中午就已离开宁乡,向南而去。
并且在县衙墙壁上,发现几行写得歪歪扭扭的标语。
“打回广西去,建立人间天国。”
“有衣同穿,有饭同吃。”
“我们是穷苦人的队伍。”
........
“润芝,这回粤贼似乎与以往不同。”
张亮基和江忠源只是举人,因机缘巧合才坐到如今的位置。
胡林翼却是正儿八经的进士,虽说前些时日刚战败,但清军里谁没战败过呢?
他张亮基和现在长沙城下的清军统帅罗绕典等一干人,八月才被萧朝贵部赶出长沙。
所以张亮基对胡林翼颇为敬重,想听他的看法。
今年四十四岁的胡林翼身材挺拔,肤色微黑,蓄着一把漂亮的长须,正值儒将的黄金年纪。
“抚台所言极是,这股粤贼此番在宁乡不烧书院,不毁孔圣像,甚至对沿街商铺都秋毫无犯,甚是蹊跷。”
听到两人的对话,一旁年轻些的江忠源愤然道:
“他们把县衙府库的银钱席卷一空,粮食分给当地的穷汉,这分明是在收买民心。”
“当地几家富豪也被这股粤贼洗劫一空,我们到哪儿去筹粮?”
“难道要强迫那些穷汉把粮食交出来?”
江忠源话音刚落,胡林翼脸色一冷道:
“那是朝廷的粮食,那些穷汉若识趣,主动乖乖归还,可免从贼之罪。”
“倘若反抗,一律以从逆论处。”
江忠源看了眼张亮基,张亮基叹了口气。
“劳烦岷樵去安排,此番我们来得仓促,粮草不足,得早做打算。”
江忠源点点头,带着几个幕僚去部署了。
“季高,那些琐事让他们去办,你过来。”
张亮基向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幕僚招手。
这位幕僚中等身材,留有长须,即便在这渐冷的冬日,手里仍拿着一把折叠纸扇。
“季高,按你的计策,我们在长沙城下集中火炮轰击贼西王萧朝贵,不少阵前将士亲眼看到那贼西王中炮倒地。”
“但几日前润芝军中,分明看到那贼西王又带头冲阵了。”
“你向来足智多谋,这其中有何缘由?”
张亮基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椅子,示意那文士坐下。
“前番夜战,我军众多将士确实亲眼看到那贼西王的大旗一直在贼军前沿,绝无差错。”
旁边的胡林翼补充道,随后也有些疑惑。
“只是没有传闻中那贼西王的排场,也没见到穿黄袍、坐大轿之人。”
“这股贼军打着贼天王、东王和西王的旗号,逃出的官吏也亲眼看到这些贼王的仪仗进入县衙。”
“昨日贼众出城,不少人亲眼目睹这些贼王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地向南而去。”
“长沙城内,倒是只剩下贼翼王石达开、贼元帅萧云骧的旗号了。”
“难道真的是众贼王突围而出,要杀回广西老巢?”
胡林翼说完,那文士皱着眉头,也不坐下。
竟不顾礼仪,就在两位清廷高官面前缓缓踱步。
嘴里下意识地回应道:
“抚台,左某建议集中火炮轰击那贼西王,不过是偷师那贼元帅萧云骧伏击向荣向总督的伎俩,不值一提。”
“暂且不论这贼西王的死活真假。”
“此番贼军从这宁乡城撤离得如此果断,却始终与我们保持一两日路程,倒像是有意引诱我军追击。”
那左季高来回踱了十几步,突然跳起来,连声道:
“糟了,我等恐怕中了粤贼的调虎离山之计。”
张亮基和胡林翼被这举动吓了一跳。
“季高,何出此言?”
“抚台先别急,把上午那几个乡贤请来,左某有话要问。”
那左季高神情十分焦急。
随着几个亲兵匆匆离去,不一会儿,上午迎接王师的一二十位乡贤就被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