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八日,恰是西军攻陷重庆城的五日之后。
重庆城局势终于稳定,西军所有连长及以上军官,齐聚于重庆原知府衙门大堂,召开大会。
萧云骧满面红光,言辞激动:“诸位,从重庆知府处搜得的清廷塘报显示,去年十二月下旬,天国主力已攻克江宁府,定都南京城了。”
话音甫落,大堂内欢声雷动,众人纷纷鼓掌。
萧云骧哈哈大笑,亦跟着鼓掌。
稍待片刻,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诸位,当下我们的要务,便是在重庆城站稳脚跟,进而攻略四川,与主力东西呼应,置清廷于死地。”
众人又是一阵欢笑。
待众人稍静,萧云骧语气转凝:“如今我等与主力相距四五千里,仅能在战略上遥相呼应,具体战术打法,还得依靠自身。”
“下面请赖参谋长为大家通报敌情。”
言毕,萧云骧坐了下来。
旋即有两名参谋,将一幅硕大的地图,悬挂于大堂一侧墙壁之上。
赖文光手持一根小竹条,示意众人靠前,开始讲解。
江南地区向来是清廷的赋税重地,清廷得知太平天国在南京建都,惊恐至极。
咸丰皇帝接连下诏,调集全国军队,征讨太平军。
调任湖北巡抚骆秉章为江西总督,驻守江西,以防太平军西进与西军会合;
调王佳·官文为湖广总督,张亮基为湖北巡抚,驻防武昌,支援骆秉章,并防范西军东出;
擢升曾国藩为湖南巡抚,筹备团练,支援张亮基,并伺机西进,剿灭西军;
擢升胡林翼为贵州巡抚,防止西军窜入贵州,并伺机北上,进剿西军;
任命满清正白旗大臣佟佳·裕瑞为四川总督,筹备军队粮饷,进剿西军;
任命满洲正黄旗大臣苏完瓜尔佳·胜保为江北防备大臣,驻防扬州,围剿太平军;
任命满洲镶白旗大臣博尔济吉特·琦善为江南防备大臣,驻防苏州,围剿太平军。
-------------
就在赖文光向众将详述清廷动向之时,萧云骧与曾水源交谈起来。
“兄长,这段时日你饮食、作息皆无规律,长此以往如何是好?”萧云骧望着面容憔悴的曾水源,满是担忧。
“你说得轻巧,内政事务繁杂,你当了甩手掌柜,我岂能不忙?”
曾水源摇着头。
“原清廷的官吏,配合度如何?”
西军人才短缺,尤其是政务人员,管理重庆城尚显不足,更何况西军地盘还在不断扩张。
曾水源无奈之下,只得大量留用原清廷政府中,愿意配合西王府的人员。
“兵威之下,他们不得不低头。”
“但他们内心所思如何,有无小动作,暂且无暇顾及了。”
萧云骧颔首,此乃实情。
“我来想想办法。”
“清廷知府郑天寿此人如何?我调查过,他品德操守尚可,做事亦颇具魄力。”
曾水源无奈回应:“还关在大牢里,给饭便吃,吃完就睡,一提让他出来做事,就装哑巴。”
“阿骧,跟你商量个事。”
“兄长,你讲。”
曾水源抿了口茶水,抹了抹嘴。
“你瞧,我如今身兼王府长史、西军军师,还是同心会副主席。”
“担子过重,我实在忙不过来,恐会误事。”
萧云骧轻叹,确实缺人啊。
他只能确保西军在大方向上不偏不倚。
具体事务,他既不懂,也没那份耐心与时间去钻研。
曾水源见萧云骧叹气,笑道:
“阿骧勿虑,我观彭玉麟彭先生,为人刚正且勇于任事。”
“让他出任西军军师,整肃军纪,掌管后勤,是个不错的人选。”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曾水源从事军务仅是兼职,主业仍是政务。
念及此,萧云骧点头。
于是,他在人群中叫来彭玉麟,将曾水源的想法告诉他。
彭玉麟看看萧云骧,又瞧瞧曾水源。
萧云骧目光满是期待,曾水源则面带微笑。
“彭先生,我实在分身乏术,且我坚信你能胜任西军军师之职。”
彭玉麟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西王,曾长史,我这人脾气执拗,且本性难改。”
旋即语气坚定。
“若让我担任军师,我必定严格执行军纪军法。”
萧云骧眼中浮现笑意。
曾水源微笑说道:
“我们看重的便是先生刚正不阿的品性。”
“军纪固然重要,但执行之人更为关键。”
彭玉麟看向萧云骧,表情略带戏谑,指着大堂内诸将:
“你就不怕这些人来找你,诉苦求情?”
萧云骧笑道:
“来就来,大不了我再骂一顿便是。”
三人交谈间,赖文光已将敌情通报完毕。
待众人坐定。
赖文光望向萧云骧,萧云骧点头示意。
赖文光指着地图道:
“诸位,依据敌情变化,我军已做出相应部署。”
“叶芸来率二旅一团向东进发,沿江而下,目标直指重庆东部的夔州府,占据四川东边门户瞿塘峡、巫峡,并筑垒坚守。”
“陈玉成率亲卫团扫荡涪陵、石柱等重庆东南部诸县,打通与酉阳相连的道路,随时准备支援林启荣部。”
“李秀成率三旅向北进击,攻占顺庆(南充)、绥定(达县)、太平(万源)、保宁(阆中)等重庆北面州府。”
“林凤祥率领一旅其余两个团,向西攻取潼川府(三台),伺机进逼成都。”
“李开芳率领二旅其余两个团,向西南进军,占领綦江、泸州、叙永,封堵贵州入川之路。”
“军情局留守重庆,扩充兵员,维持治安。”
“各部回去准备,三日后出发。”
众将慷慨应诺。
陈玉成终于得到独领一军的机会,俊美的面庞因兴奋而神采奕奕。
而亲卫团团长刘昌林,领受了留守重庆、扩充军队、训练新兵的任务。
他那张布满络腮胡子的黑脸,只是憨笑着,未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