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掩埋敌人尸体以及拖拽战利品返回营地这两件事妥善地安排给周小龙之后,李三一便率领着余下的亲卫队员们与赵智总旗所带领的兵马一同朝着秦州进发了。
越是靠近秦州,道路上的行人也就越多了起来。其中有不少都是携老扶幼、拖家带口之人。伴随着这场战争的持续推进,逃难的民众数量也与日俱增。尽管那一边的战事已然结束数日,但这些难民却仍旧源源不断地向着秦州乃至更远处的长安城涌去。
似乎无论处于哪个时代,情况皆是如此:一旦遭遇旱灾、水灾、瘟疫、蝗灾或是匪患等各式各样的灾荒侵袭,人们总是会本能地选择逃往更高一级的管理机构所在地。乡镇里的居民奔向县城,而县城中的百姓则前往州城;至于那些身处边陲之地的人们,则往往会将皇城视作最后的避难之所。
秦州是大武国最北边的州城,秦州七个县城,人口近超百万,也是三面与其他国家接壤。也导致驻守兵营的是一方侯爷,内陆州驻军也就是个五千户,在秦州,是实打实的万户侯,登记的府兵一万五千多人,卫所兵有五千户。足以说明朝廷对秦州的重视。
胭脂城坐落在广袤秦州大地的最北端,宛如一颗璀璨明珠镶嵌于这片古老土地之上。当李三一和他的同伴们行至距秦州北门仅余三里之地时,不得不勒住缰绳,放慢马步前行。原因无他,只因这道路之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根本无法纵马疾驰。
放眼望去,只见成群结队的难民们正三三两两地排着长队,翘首以盼那一碗能够果腹的稀粥。粗略估算下来,这些难民少说也有四五千人之多。而在不远处,还可见一些临时搭建起来的简陋茅草屋,参差不齐地散布着。孩子们或嬉笑打闹,或因饥饿与疲惫而啼哭不止;间或传来大人们不耐烦的斥责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即便远在一里之外,亦能清晰嗅到。整个场景一片混乱不堪,让人不禁心生怜悯与无奈。
犹记得前些日子,李三一曾与前任千户大人张易中共饮美酒。酒过三巡之后,张易中向他透露道:“秦州共有四座规模宏大的军营,而那威风凛凛的万户侯通常都会安营扎寨于城外的东营营帐之中,极少会现身城中。”正因如此,李三一果断决定从北门出发,沿着高耸坚固的城墙一路向东行进。
这座秦州城着实辽阔无比,其北面城墙的长度竟然足足超过胭脂城周长的一半有余!经过漫长跋涉,直至抵达东门外五里处,方才望见那座气势恢宏的兵营。遥遥望去,但见营地四周的旗帜在微风中猎猎作响,舒展飘扬于栅栏之上。而居于中央位置的猩红色大武军旗与帅旗,则如鹤立鸡群般高高耸立,迎风招展,仿佛在向世人昭示着此地的威严与庄重。
由于路上耽搁,李三一等人到达东营市,已经是申时一刻。在距离还有兵营门口百步就被巡防人员给拦了下来。领头的看装束是一个伍百户的装束,衣服还是很好辨认的。
只见在那高高的栅栏之后,一名士兵昂首挺胸地站着,满脸傲气地质问前来之人:“兵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来者究竟是何人?”
此时,赵智总旗赶忙走到李三一身旁,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这位大人,我家大人乃是胭脂城的男爵、守备千户李三一,今日特地前来拜见万户大人。”
然而,那位伍百户似乎连想都未曾多想一下,便毫不犹豫地回应道:“真是不巧得很呐,万户大人此刻并不在军中,你们还是改日再来吧!”
听到这话,赵智连忙又追问道:“既然如此,不知我等能否先进入军中稍作等待呢?我家大人此番前来可是有重要军情要向万户大人禀报啊!”
可谁知,那名伍百户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板着脸说道:“大人不在,这军中可不是能随意进出之地。你们若真有急事,那就明日一大早再过来试试运气吧!”
赵智无奈之下,只得抱拳施礼道:“既如此,那就多谢大人了!”说罢,他与李三一转身离去,准备次日再来。
话说完后,赵智缓缓地将目光移向一旁的李三一。只见李三一眼神平静如水,丝毫未显露出任何情绪波动。他甚至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掉转马头,然后带领着身后的队伍扬长而去。
由于他们所在之处与目的地之间的距离并不算太远,所以李三一等人并没有携带沉重的帐篷等装备。而赵智所率领的这支总旗部队,其中大部分士兵原本皆是步兵出身。然而幸运的是,他们在路上成功缴获了一批战马,并借此机会临时进行了换装,摇身一变成为了一支骑兵队伍。要知道,像这样全员皆为骑兵的情况,即便是在繁华热闹的胭脂城中,那也是极为罕见的现象。而这城中第一个拥有如此规模和实力的骑兵队伍,自然非李三一自家的家兵亲卫队莫属。毕竟这支亲卫队乃是由秦怀玉亲自从家兵内部精心培养而成,其战斗力之强悍可想而知。
当初无论是在张家镇亦或是马坊镇进行训练时,李三一便要求全体成员必须掌握骑马技能。即便当时手头上暂时没有充足的战马可供使用,但每个人都得刻苦学习马术技巧。一旦有了足够数量的战马,便可立刻完成换装,从而大大提升整个队伍的机动性和作战能力。不得不说,此次赵智能够实现全员换装,确实称得上是运气爆棚。
李三一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并未过多思考,他毫不犹豫地带着手下之人迅速离开此地。望着李三一及其队伍渐行渐远的身影,站在原地的那个人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随后,他轻声嘟囔道:“哼!不过就是一群土生土长的乡巴佬罢了,居然还妄想着能够轻而易举地见到我们尊贵的万户大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啊!”
李三一带领着众人马不停蹄地直奔秦州城而去。由于此次行动紧急,他们甚至连行军帐篷都未携带,便决定先进入城中找家客栈歇息。
紧随其后的近百名士兵,人人皆骑乘着雄健的战马,气势汹汹。队伍前方,由一名千户统领带队,威风凛凛。当他们抵达城门时,那守门士卒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众人腰间悬挂的腰牌,确认无误之后,便毫不犹豫地打开城门放行了。
进入城内,李三一等人径直来到距离东门最近的一家大型客栈前。这家客栈规模颇大,生意兴隆。经过一番交涉,他们成功地包下了两间宽敞的大通铺房间。随后,众人纷纷下马,将马匹交由店家照料,而后前往后院开始用餐。
尽管身为将领,但李三一并未搞任何特殊待遇,而是与众多将士一同挤在了一间通铺之中。用过晚饭后,稍作休息,李三一便带着宇文飞和赵智起身,仔细地查看起了整个客栈以及周边的环境状况。经过一番巡查,三人确定并无任何异常情况出现。于是,李三一吩咐赵智妥善安排好夜间的执勤事宜,自己则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返回房间,倒头便睡。毕竟这一整天的奔波劳累,实在让他感到筋疲力尽。
一夜过去,万籁俱寂,整个世界仿佛都沉浸在了深深的睡眠之中。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刺破黑夜的帷幕,新的一天悄然来临。
晨曦微露之际,李三一和他的属下们已经用过了简单的早餐。宇文飞不慌不忙地走到柜台前,与店家结清了账目。一切准备就绪后,李三一精神抖擞地站出来,挥手示意众人跟随其后。他们即将踏上前往东营的征程。
这支队伍浩浩荡荡地行进着,马蹄声响彻在空旷的道路上,扬起阵阵尘土。没过多久,他们便来到了东营的门前。那熟悉的场景再次映入眼帘,依旧是那位伍百户守在门口。
赵智敏捷地下马,快步上前,向着门口的守卫抱拳行礼,高声说道:“胭脂城男爵、守备千户李三一特来拜见万户大人!”他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然而,回应他的依然是昨日那个人。只见那人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万户大人一早就出去了。明日再来吧。”说完,他甚至连正眼都没瞧一下李三一等人。
李三一闻言,目光微微一闪,凝视着那人看了片刻,但最终也并未多言。他只是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调转马头离开此地。尽管心中或许有些许不满,但他深知此刻不是纠缠的时候,只能等待明日再做打算。随着马蹄声渐行渐远,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远方的道路尽头。
离开东营大约一里之地后,李三一脑海里不停地思索着刚刚经过此地时察觉到的一些异样之处。他眉头微皱,转头看向身旁的宇文飞,语气严肃地说道:“宇文飞,我感觉这里有些不太对劲。你带领亲卫们分成五六拨人马,分别前往各个兵营和卫所探听一下具体情况。我们则先回到昨天住过的那家客栈等待你们的消息。”
“是,少爷!”宇文飞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随后他转过身,手臂一挥,做出一个简洁而有力的手势。只见那些训练有素的亲卫们立刻领会了他的意图,迅速跟随着他分散开来,朝着不同方向疾驰而去。
李三一则领着赵智等人马不停蹄地再次来到了昨日投宿的那家客栈。毕竟已经不是初来乍到,所以对于店内的布局和规矩大家都早已了然于心。店老板显然也是个见多识广之人,见到他们到来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只是按照惯常的接待流程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房间和饮食。
等到将众人都妥善安置好之后,李三一稍作思考,便决定带上赵智一同上街逛逛。既然已经来了这一趟,总不能一直干坐在客栈里苦苦等候亲卫们带回消息吧。于是两人信步走出客栈,融入了街道上那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
此时正值晌午时分,街面上人头攒动,喧闹异常。与相对冷清的胭脂城相比,这里简直可以用热闹非凡来形容。来来往往的行人摩肩接踵,各种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道路中间更是车水马龙,一辆辆马车在拥挤的人流中艰难穿行。然而,就在这一片繁华景象之中,李三一却注意到了一个颇为奇怪的现象——街上的乞讨者数量多得有些超乎寻常。这些人大多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看上去十分可怜,或许他们都是从其他地方逃难而来的难民吧。
在秦州城主要街道上闲逛了一圈,时有不合时宜的争吵、打闹,李三一倒是没有同情心泛滥的多管闲事。自己这边还有一堆事情,一个小小的千户,在这秦州城可能就是稍微大点了的蚂蚁。
一个多时辰后,李三一结束了闲逛,随手买了一些金银首饰给家里两位夫人。
回到客栈已是午饭时分,和众人用过午饭,就去歇息去了。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仿佛一张巨大的黑色帷幕缓缓落下,将整个世界笼罩其中。就在这时,宇文飞身轻如燕地回到了客栈中,径直走向了后院的一处大树下。这里静谧而安宁,四周除了李三一外,再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宇文飞站定后,轻轻喘了几口气,然后压低声音对李三一说:“少爷,我已经把事情打听清楚了。这两天一直为难我们的那个人名叫魏江涛,据说是从京城而来。他家有位族叔在户部担任主事一职,来头可不小啊!而且在此之前,他还曾在太子府上任职呢。五年前,他被调到了秦州,当时只是个小小的旗官,但凭借着太子的背景和自身丰厚的财力,在这秦州的万户兵营里可谓是混得风生水起。四年多时间,他就顺利晋升为伍百户。按照正常的任期规定,现任千户张易中的任期还有两个月才会结束。然而,这个魏江涛却不惜花费重金,想要提前接任千户之职。如今距离他成功上位只剩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了。可是谁能想到,少爷您竟然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立下赫赫战功,最终得到了朝廷的直接任命。如此一来,便硬生生地截断了魏江涛的上升之路,也难怪他会对我们百般刁难。这个人不仅贪婪成性,贪污受贿,而且还好色无比,整日沉迷于勾栏之地听曲享乐、大吃大喝,更是嗜赌如命。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和秦州州牧家的大少爷成为了酒肉朋友,两人经常在一起鬼混。昨天,那万户侯早上的时候还在兵营里,今天一整天也在兵营。”
李三一听完宇文飞的汇报之后,眉头微微一皱,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片刻,只见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深邃而锐利。
紧接着,他伸手探入怀中,摸索了一会儿后,掏出了一块木质令牌。这块令牌看上去像刚做的一样,但上面雕刻着精美的纹路和神秘的符号,散发着一种令人敬畏的气息。
李三紧紧握着手中的令牌,语气平静地说道:“既然那魏江涛如此不知好歹,整日流连于风月场所,我们便给他点颜色瞧瞧。你立刻去联系秦州臻品阁的陆桥山掌柜,让他协助你们行事。记住,要做得干净利落,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宇文飞连忙点头应道:“是,少爷!我一定按照您的吩咐办好此事。”虽然他早已习惯了李三果断狠辣的作风,但此刻心中仍不免感到一丝震惊。这位少爷对待自己人的时候倒是重情重义、关怀备至;可一旦面对敌人或者对手,却是毫不留情,绝不手软。
李三和宇文飞二人说话的声音虽轻如蚊蝇,但在这寂静的氛围中却显得格外清晰。第一次随少爷出门,半路遭到伏击,就折损了十来个人,虽然取得大胜,宇文飞深知此次任务的重要性以及危险性,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圆满完成使命,绝不让少爷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