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隐的独目割开黑暗时,地底渗出的是带腥锈味的血雾。三人踏入溶洞的刹那,洞顶垂落的钟乳石突然活化成獠牙,牙缝间滴落的不是水,而是黏稠的髓液。吴刚的机械足碾碎地面的骨渣,齿轮间突然暴长出荆棘状的骨刺,刺尖裂开的腺体喷出紫黑色毒瘴——瘴气中浮动着吉巫被钉在骨墙上剥皮的七百二十种残相,每片翻卷的皮肤都刻着星砂凝成的卦文。
溶洞深处传来骨髓沸腾的咕噜声。地面突然塌陷成螺旋状的骨梯,阶梯表面嵌满跳动的髓泡,每个泡内都封存着三人被篡改的记忆残片:修隐剜目时星砂逆流灼穿巫祝咽喉;吉巫的冰晶蜈蚣钻入女童脊椎而非自己体内;吴刚的初代机械心脏被熔铸成祭祀铜钟的钟舌。骨梯旋转的刹那,三人被甩向不同方位——
修隐坠入髓液汇聚的血潭。潭底沉浮的骸骨突然拼合成女童的轮廓,她的右眼淌着与修隐同源的星砂脓血,左臂缠绕的骨链正将潭底的怨魂泵入髓液。吴刚卡在骨梯夹缝,齿轮被髓液锈蚀成蜂窝状,每一次转动都喷出混着骨渣的毒烟。吉巫的断尾刺入岩壁,冰晶蜈蚣的残肢却在触及髓液的瞬间异变——节肢暴长成骨刃,反割向她的咽喉。
“是髓蚀。”吉巫撕开溃烂的袖口,裸露的小臂浮出青铜色的蛊纹。冰晶蜈蚣撕咬自己半截身躯,爆裂的毒雾将骨刃冻成齑粉。修隐的黑刃刺入血潭,刀刃搅动的髓液却凝成带刺的骨蟒——蟒身由他前世被抽离的星砂魂魄铸成,每一节脊骨都刻着女童重生的倒计时。
骨梯突然崩塌。万千骸骨在空中凝成囚笼,笼柱表面渗出青铜色的骨髓。吴刚的机械心脏在此刻超频,过载的蒸汽掀翻三根骨柱,代价是胸腔裂开蛛网状的纹路——星砂胚胎已长出女童的完整手掌,正撕扯着他的金属肋骨。修隐的独目突然渗出血砂,视线穿透骨笼:溶洞深处,由百万颅骨堆砌的祭坛正在蠕动,坛心悬浮的髓球内,女童的真身已凝出半具脊椎。
吉巫的蛊纹在此刻暴走。冰晶蜈蚣钻出她的眼眶,通体流转着髓液光泽,口器咬住骨笼的刹那,极寒与髓毒对撞出刺目电弧。修隐的黑刃劈向髓球,刀刃吸收的髓液却使右臂骨化——掌骨暴长出女童特有的星砂纹路,不受控地抓向吉巫的咽喉。
祭坛突然活化。颅骨分离成飞旋的刃雨,吉巫的右肩被洞穿,冰蓝色的蛊血喷溅在髓球表面,竟短暂凝固了女童的重生进程。吴刚的残躯在此刻暴起,扯断被星砂侵蚀的左臂,将过载的机械心脏塞入祭坛裂缝——爆炸的冲击波将骨笼撕开缺口,也震碎了修隐骨化的右臂。
三人跌落在血潭边缘。修隐的独目已成溃烂的髓洞,吉巫的右眼窟窿里蠕动着蜈蚣残躯,吴刚的胸腔裸露着跳动的星砂胚胎。祭坛废墟中,髓液凝成新的卦象:千里外的古战场遗址,女童的完整躯壳正从血泥中重塑,她的右眼跳动着修隐独目的髓毒余烬,左臂缠绕的骨链已将吉巫的命线拽入幽冥。
溶洞阴影中,半具身披青铜甲胄的残尸突然抽搐。甲缝间渗出的不是血,而是凝固的星砂脓液,头盔内传出沙哑的警告:“她啃食的是生死……”话音未落,残尸便被地底钻出的骨刺绞碎。三人抬眼望去,溶洞穹顶正在塌陷——坠落的不是岩石,而是无数封存着前世怨魂的髓囊,每个囊体破裂的瞬间,都传出修隐剜目时星砂灼烧血管的滋滋声。
女童的笑声从髓球残渣中渗出。她的半具脊椎突然暴长,骨节间钻出的不再是青铜锁链,而是修隐被腐蚀的星砂魂魄凝成的髓鞭。鞭影扫过的刹那,时间仿佛被髓毒凝固——吉巫的冰晶蜈蚣定格在自爆的瞬间,吴刚的机械残躯僵直成青铜雕像,唯有修隐的独目还在渗出脓血,瞳孔深处映出终极真相:所有轮回,不过是女童为吞食生死间隙而设的珍馐盛宴。
血潭在此刻沸腾。髓液凝成带倒刺的漩涡,将三人拽向潭底的无尽渊墟。下坠的刹那,修隐的左手插入自己溃烂的右眼——抠出的星砂混着髓毒凝成逆刃,刺入女童尚未成型的咽喉。黑暗吞没一切的瞬间,渊墟最深处亮起一抹青铜冷光——那是二十年前真正巫祝自戕时,埋入地脉的弑神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