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阳握紧了拳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武行见状,轻轻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想想,真正的天下大势,不是兵戎,而是人心。”
武阳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一夜,他难以入眠,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父亲的言语。
看来自己真的要重新审视这天下大势了。
这一夜武阳一夜未曾入睡,一直在开着各种书籍,分析着天下大势,目前这天下乾元皇朝实权已无,以晋苍国、楚烈国、魏阳国为三大霸主,其他都是数十个中小王国,不过在这些王国中武阳认为具备潜力的便是刘蜀、玄秦、东齐三个王国,对这观点武阳并未对武行提及。
翌日,晨曦未现,天际仍笼罩在夜色之下,武府大门外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驾——!”
罗奎浑身尘土,骑着快马直冲武府,勒马而停,翻身下马,匆忙奔入府中。
“县令大人,大事不好了!”罗奎冲入书房,声音急促,面色凝重,显然是一路疾驰未曾停歇。
武行正襟危坐,昨夜一夜未眠,仍在翻阅军政公文。听到罗奎如此惊慌失措,他眉头微蹙,缓缓放下手中笔,沉声道:“何事慌张?”
罗奎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沉声道:“北境叛军潘峰、傅恒已经攻下了中汉郡,现在正率军南下,目标直指古涪郡!武安县是进入古涪郡的要塞,叛军只要攻下武安,整个古涪便如囊中之物!”
武行闻言,面色一变,猛地站起身,眼中掠过一抹冷光。
“此消息可属实?”
罗奎咬牙道:“千真万确!探子今晨刚刚回报,潘峰、傅恒已率两万叛军逼近,仅距武安不足百里,最多明日黄昏便至城下!”
武行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旋即沉声道:“立即召集武安县所有守军,令城防统领赵肃前来议事!”
罗奎抱拳领命,匆匆退出。
书房内,武行紧锁眉头,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
武安县,兵力三千;叛军,两万。
以三千对抗两万,如以卵击石。
——但此城不能丢。
武行握紧了拳头,沉默片刻后,猛然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武阳。
“阳儿,你怎么看?”
武阳神色凝重,刚听到消息时心中剧震,但此刻他已经强行压下慌乱,思索片刻后道:“以武安县的城防,若拼死一战,可守三日,但若叛军围城,恐怕不到五日,城中粮草便会耗尽。”
武行点头,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但旋即又缓缓道:“那么你觉得,我们该如何守城?”
武阳眼神闪烁,沉声道:“若想守城,唯有借助地利,利用城墙高低、狭窄街道设伏,阻挡叛军大军推进。若能派遣精锐夜袭敌营,或可扰乱军心,为我军争取时间。”
武行听完,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不错,你已能看到关键所在。”
但随即,他的笑意收敛,目光变得沉重。
“然而,阳儿,你可曾想过,叛军为何敢直扑古涪?为何能一路势如破竹?”
武阳微微一愣。
武行沉声道:“潘峰、傅恒起兵没多久,却能迅速集结几万大军,所过之处竟无一挡之,这说明了什么?”
武阳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是朝堂……朝堂故意放任叛军南下?”
武行冷笑一声:“不错,刘蜀国的世家大族在朝堂掌权,他们视我们这些地方官吏如草芥。武安县不过是他们眼中的弃子,他们不会派一兵一卒来救援。”
武阳的心猛地一沉。
“所以,这城……守不住。”
武行看着自己的儿子,缓缓点头,眼中有悲怆,也有决然。
“武安守不住,但我们的血,不能白流。”
叛军比预料之中的更快抵达,傍晚时分,武安县的城头已能远远看到漫山遍野的旌旗,火光连天,喊杀声震动四野。
武阳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城外黑压压的敌军,心中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
城中三千守军,早已严阵以待。
武行一身戎装,站在城门前,身形笔挺,目光如炬。
战鼓擂响,叛军攻城。
武行亲自披甲上阵,率军死守城门,一时间血流成河,喊杀声震天。
傍晚的霞光如血,映照在武安县坚固而沧桑的城墙之上。
城外,旌旗翻飞,黑压压的叛军铺满了整个视野,营帐连绵不绝,火光映天,宛若一座吞噬生灵的炼狱。风中夹杂着肃杀之气,战鼓声沉闷而急促,仿佛一记记重锤敲击着每一位守军的心脏。
武阳站在城头,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的心中犹如压着一块千斤巨石,沉重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咚!咚!咚!”
战鼓擂动,震耳欲聋。
“攻城!攻城!”
叛军之中,号角长鸣,士兵们呐喊着举起云梯,推着冲车,杀气腾腾地朝着武安县城墙逼近。
武行站在城门前,一身戎装,威严如山,目光如炬,扫视着全军将士。他身边的赵肃、罗奎等人皆已严阵以待。
“众将士!”武行猛然拔剑,直指城下,声音如雷霆般炸响:“此城若破,家园尽毁,父母妻儿皆为刀下亡魂!今日之战,唯死而已!”
“全军听令!”
“誓死守城!”
城头上,三千守军怒吼回应,声音震动四野,喊杀声直冲云霄。
“放箭!”
武行一声令下,城头之上顿时箭雨如飞蝗般洒落,迎面射向攻城的叛军。
“盾牌!”
叛军先锋高举盾阵,密密麻麻地挡住箭矢,继续推进。
“巨木准备!”
城头之上,守军搬起早已备好的巨木、滚石,顺着斜坡猛然推下。
“轰——”
沉重的巨木如同惊雷般砸入叛军阵中,顿时惨叫连连,血肉横飞。冲在最前方的叛军被巨木碾压,骨骼碎裂,死伤无数。
“杀啊!”
然而,叛军潮水般涌来,仿佛没有尽头。
“叛军太多了!”
城头上,有士兵惊恐地喊道。
“闭嘴!”罗奎怒喝,“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武阳站在武行身旁,看着这一幕,心跳如雷。尽管他自幼习武,习得兵法,但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识真正的战争。
杀戮,血腥,惨叫,生死只在一瞬之间。
“轰隆——”
一声巨响,一辆沉重的攻城塔在叛军的推送下缓缓前进,铁甲包裹,巨大的撞锤不断冲击城门。
“轰——”
又是一击,城门木梁震动,隐隐出现裂痕。
“城门守军听令!”武行怒吼,“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城门处,数百名守军高举盾牌,死死堵住缺口。
“放火烧毁攻城塔!”武行厉声道。
赵肃立刻点燃火箭,箭矢带着火焰射向攻城塔,然而叛军早有准备,木塔上覆盖着湿布,火焰难以蔓延。
“轰!”
攻城塔巨大的撞锤再次砸下,城门裂痕愈发扩大。
武阳看到这一幕,急声道:“父亲,我们必须派人冲出去破坏攻城塔,否则城门必破!”
武行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阳儿,这不是你该上的战场。”
“是——”
武阳正欲反驳,武行猛然一挥手,沉声道:“听令!城墙守军加紧防御,赵肃,带五十死士,突袭攻城塔!”
赵肃闻令,抽出长刀,“诺!”
城门打开一线,赵肃带着五十名死士冲出,犹如怒涛拍岸,直接杀向攻城塔。
叛军猝不及防,一时间溃散。
赵肃带人拼死突围,挥刀斩断攻城塔的支架,一名守军纵身跃起,点燃身上的火油,撞向攻城塔。
“轰——”
烈焰冲天,攻城塔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坍塌。
武阳看着赵肃被火焰吞噬,心头剧震,拳头死死攥紧。
“赵叔……”
然而,战场没有时间悲伤。
武行的声音再次响起:“继续防御!叛军还有下一波攻势!”
夜色降临,战斗仍未停歇。
武安县,陷入了血与火的炼狱。
这一夜,武阳将铭记一生。
他亲眼看到了何谓战争,何谓生离死别。
他终于明白,父亲所说的“天下大势”,究竟是何等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