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秋离开方中县后,武阳正式接管了这片土地的军政大权,刚开始的几天,县城依旧维持着一贯的平静,街道上来往的百姓们照旧忙碌着,县衙内外也并无异常。然而,武阳心中却一直有着一股隐隐的不安,他知道,方中县虽然看似安稳,实则暗流涌动,尤其在政务、军事以及商业方面,背后的一些复杂势力早已深深扎根。
一天,武阳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翻阅着方中县的各类档案和问卷。这些文件上记载的,不仅仅是民生、商业、税收,还有那些看似与政务无关的私人交易、明里暗里的贿赂与利益输送。随着逐渐深入的阅读,武阳发现自己刚接手的方中县,背后竟隐藏着无数交错的权力斗争和利益纠葛,甚至这些势力与化州郡、朝廷中不少高官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些人,果真是盘根错节。”武阳喃喃自语,双眼微微眯起,心头的疑虑越来越深。
这时,赵甲走了进来,打断了武阳的思绪:“武县令,您在看什么?”
武阳抬头,看了眼赵甲,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他:“赵甲看一下这份问卷,里面的内容你也许能帮我解读一下。”
赵甲接过文件,眉头紧皱。翻看了几页之后,他的表情变得凝重:“这份问卷里记载的,几乎是方中县所有的官员、商贾、军营内外的事务,其中不少名字,曾经我也听说过。”
武阳指着文件中的一页,目光深沉:“你看这里,这些商贾和一些低阶官员背后牵涉的利益竟然直接与刘师爷、韩厥还有化州郡的几位大官有着紧密的合作。更有甚者,这些人通过贿赂拉拢了地方上的一些军官,在我们方中县的军队内也埋下了不少眼线。”
赵甲听后不由得皱了皱眉:“这……看来我们方中县的表面和谐,背后确实不简单。”
“嗯。”武阳点了点头,语气沉稳而有些疲惫,“而且这些复杂的势力交织在一起,短时间内很难拆解。如果我们想要彻底平定这些暗流,可能不仅仅是军队的改革,连政务、商业,甚至是与朝廷的关系也都要重新梳理一遍。”
赵甲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武县令,您是打算从哪方面入手?”
武阳轻轻合上文件,心中早有了决定:“从政务开始。方中县的商业和税收体系已经出现了偏差,一些不合规的交易和黑钱已经形成了腐败的温床。我们必须先对这些不正当的经济活动进行清理,尤其是要重整我们的官员队伍,尤其是中下层的腐败分子,必须先清除。”
赵甲点了点头,显然赞同:“但我们要小心行事,某些势力的背后牵扯的人不止是化州郡的几位官员,甚至可能有人在朝廷里也有一定的影响力。”
“所以,我才要慎重。”武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回去安排一下,告诉其他几位伍长,我要亲自去一趟方中县的商业区,了解一下这些商贾的具体情况。”
赵甲应命离开,武阳则再次拿起文件,继续研读。通过这些文件,他更加确认了自己之前的猜测:方中县表面上的安稳与繁荣,实则是建立在一张错综复杂的利益网之上。刘师爷、韩厥这些人虽然已经被除掉,但其背后的势力依然存在。而且,胡县令给他推荐的代理县令一职,似乎还只是冰山一角。
第二天,武阳亲自前往商业区,随行的除了赵甲和五位伍长,还有几名军队精锐。方中县的商业区热闹非凡,各种小摊、商行、酒楼林立,但在这些热闹的表象背后,却隐藏着不少不为人知的交易。许多商贾和官员之间的往来,看似普通,实则充满了利益交换。更有一部分商贾,他们的货物与资金都被一些本地的军官或官员控制,似乎每一笔交易的背后,都有某种潜规则在运行。
武阳在一家看似普通的茶楼停了下来,目光扫过那桌坐着几名商贾的高谈阔论的男人。他们一边喝茶,一边低声交谈,看似没有什么异常,然而通过武阳精湛的观察力,他却能从这些商贾的言谈举止中,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他们的眼神时不时投向周围的街道,似乎在等待什么。
武阳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淡淡地坐下。茶楼老板见到他进来,立即恭敬地招待。他没有急着开口,而是静静地观察这些商贾。
“你们似乎在等什么?”武阳终于开口,声音清冷。
几位商贾对视一眼,显然有些紧张,但还是硬着头皮迎了上来:“武阳县令,您是来喝茶的吗?我们这里的茶叶,您可一定要尝尝。”
武阳微微一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不用废话。我知道你们在这里等人,商界中不少人,甚至有一些来自官府的人,和你们的交易不清不楚。我来这里只是想问你们,方中县的事情,商贾们有什么想法?”
商贾们面面相觑,最终一名年长的商人缓缓开口:“武阳县令,您明白的,商界之中,往来不可避免,很多交易我们也只是为了生活。”
武阳冷冷一笑:“你们的‘生活’,是建立在腐败与非法交易之上,还是能光明正大?”
那名商贾一时间语塞,局面陷入了尴尬。武阳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他已经看出,这些商贾所牵扯的利益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在短短几天里,武阳通过亲自调查,已经掌握了许多方中县商业区的黑暗面。而这些势力,不仅仅是地方上的商贾和官员,背后还隐藏着更多的深层次利益纠葛,甚至有不少与朝廷中人、化州郡的高官有关联。
他深知,方中县的改革之路,比他想象的更加艰难,但一切,都得从这些腐朽的根源开始。
“赵甲,立刻安排人马,开始对这些商贾和官员进行调查。”武阳的声音中充满了坚定与冷酷,“今天,就从这些利益集团开始,彻底清除。”
武阳带着几名精干的士兵,来到了一座看似普通的盐商宅邸。这个盐商名叫何元海,是方中县盐业的最大商贾之一,背后有着复杂的关系网络。近来武阳收到线报,怀疑他涉嫌逃避盐税,并且有可能与一些重大政治事件有所牵连。武阳知道,这条线一旦拉开,恐怕会触及到更大的利益集团。但无论如何,既然已经开始了,他就没有退路。
进入何元海的宅邸时,武阳并未表现出丝毫的犹豫,眼神锐利如刀,目光穿过四周的装饰,直指厅堂深处那名端坐在案前的盐商。何元海正端着一杯茶,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面临着一场风暴。
“何元海,盐税逃避一事,我想你应该清楚为何我会找你。”武阳沉声开口,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何元海微微抬头,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不屑,“武阳县令,看来你对这些事倒是相当关心。你知道,做生意的不易。咱们这里的盐税,地方上多少有些疏漏,谁没有个疏忽?何况……这些事情,真有那么严重吗?还有你不过只是一个代县令而已!”
何元海特意加强了代县令的声音。
武阳冷哼一声,目光更加锐利:“你未必能明白,这并非单纯的‘疏漏’。你们这些盐商,每年逃税金额庞大,甚至已经影响到了方中县的财政收支,背后可能牵涉到更大的利益。我在调查这些事情,不仅仅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方中县的百姓,另外代县令也是县令,只要你违法律法我就有权调查!”
何元海听到这些话,脸色微微一变,眼神变得深邃而狡黠,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笑得更为淡然:“武阳县令,若你真心想要为百姓做事,就不要再管这些事了。你知道的,这些盐税只是冰山一角,背后牵扯的东西太复杂,不是你我能够插手的。你若是坚持做下去,恐怕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武阳脸色一冷,眼神没有丝毫动摇:“我若退缩,岂不是让百姓失望。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你自己清楚,这事不解决,你永远没办法安稳。”
何元海的目光变得阴沉,“你真以为你能安稳吗?你一个小小的县令,算得了什么?你知道背后有什么人在操控吗?要是你敢再继续深挖下去,别说你一个方中县的代理县令,恐怕连你的命都保不住。”
武阳心头微震,听出何元海话中的威胁,但他却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谁是背后的人,你又岂能代表他们?如果你以为威胁能够让我放弃,恕我告诉你,我武阳并非如此容易被威胁。”
何元海似乎并不急于回答,反而慢慢站起身来,朝着武阳走近了几步,低声说道:“你敢冒这个险,你就准备好接受结果吧。你可知道,不仅仅是我这一个盐商,方中县所有的盐商,所有的官员,乃至一些从化州郡到朝廷的大人物,背后都在参与这桩事情。你若真的调查下去,别说你,连胡郡丞都未必能保得了你。”
武阳眼中寒光一闪,毫不退让:“你说的这些,我已经听说过多次,然而我不会因此止步。就算是面对黑暗的势力,我也会用光明来照亮。”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冷冽,“你未必明白,方中县的未来,关乎百姓的安危,哪怕是再大的权力,我也绝不退让。”
何元海见武阳如此坚定,心中微微一紧,但随即又恢复了镇定,他轻笑道:“好,好一个‘为百姓’,听起来令人动容。可惜,这世上并没有那么多‘为百姓’的英雄。你若真想为百姓做事,还是学学胡县令,做个明白人,见到不该管的事就放手。”
武阳目光一凝:“胡县令虽好,可他也有自己的局限。而我,既然接了这份职,就不会轻易放手,哪怕是背后有再大的势力,我也会一一揭开。”
何元海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摇了摇头:“武县令,若你真心执意如此,那便是自找麻烦。背后的事情,真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县令能够掌控的。你能否活到最后,恐怕还要看你自己。”
武阳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着何元海:“我会查清楚的。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背后的秘密,迟早会浮出水面。”
说罢,武阳站起身,转身离开了房间。即便何元海没有松口,但武阳已经从他话中听出了更多的信息。盐税的去向不明,背后隐藏的利益链条远比他预想的更为复杂,涉及到的范围也比他所能掌控的更广。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或许早已陷入了这个漩涡,想要安然脱身,恐怕比想象中要难得多。
回到军帐后,武阳深深地沉思。方中县的腐败问题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而在这背后,隐藏的黑暗势力也远比他能够直接应对的范围要广阔。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步步揭开这些层层叠叠的面纱,哪怕前路坎坷,风雨难测。
他深知,若不彻底捅破这些黑幕,自己必定会被这股力量吞噬。但同时,他也清楚,这条路注定凶险重重,然而,既然走上了,就没有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