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阳一行人被俘已整整一日。
玄秦队伍暂时休整的营寨内,寒风凛冽,篝火摇曳,映照出铁甲森然的玄秦士兵。他们手持长戈,环绕在营帐四周,警惕地盯着那群被绑缚在木桩上的俘虏。武阳身受重伤,浑身血污,衣甲破烂,靠着王豹坐在角落里,眸光沉静,未发一言。
祖承端坐在主帐之内,静静望着眼前的俘虏。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是看透了一切,沉稳而犀利。他的手指轻轻叩击桌面,面前的地图上,西津渡、茫荡峰、居雍山的战局一目了然。他知道,眼前这个人,若是放回楚烈国,必然会成为更难对付的敌人,但若是就此斩杀,又难免可惜。
火光映照下,祖承的眼神微微闪动,他抬手示意属下退下,目光落在武阳身上,缓缓说道:“武阳,你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落在我手里吧?”
武阳抬起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这世道风云变幻,谁又能料到下一刻身处何地。”
祖承看着他,眸光微冷,片刻后忽然叹息一声:“你我之间,本不该是敌人。”
武阳微微一怔,随即沉声道:“可惜,你我身在不同的阵营。”
祖承没有否认,只是轻轻一笑,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随即缓缓说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武阳心中一紧,抬眼看向他:“什么机会?”
祖承缓缓放下茶盏,起身走到武阳面前,微微俯身,低声说道:“我可以放你走。”
此言一出,王豹猛地抬头,惊愕地看向祖承,而武阳也皱起了眉头,疑惑地问道:“为何?”
祖承直起身,脸上的神色平静无波:“你曾经放我一次,如今,我便还你一次。”
武阳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没想到祖承竟然还记得当初的恩情。可他也清楚,战场之上,恩情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祖承愿意放自己走,恐怕还有别的考量。
果然,祖承话锋一转,冷冷说道:“但从今日起,你我之间再无恩情可言。此后若在战场相见,便只有生死相搏。”
武阳听到这句话,反倒笑了,目光直视祖承,沉声道:“我武阳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今日若走,便是欠你一命。来日战场之上,我定会全力以赴。”
祖承满意地点点头,挥手示意士兵将武阳和王豹松绑,同时低声叮嘱:“只放你们二人,其他人,必须留下。”
王豹面露愤怒,咬牙道:“祖承,你这算什么?故意让我们背负这些兄弟的性命?”
祖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王豹,你是个聪明人。若我放走所有人,岂不等于白白送你们回去?而且我要承担多大的风险你们不知道吗?我祖承不是愚蠢之人。”
王豹紧握拳头,胸口剧烈起伏,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他转头看向武阳,等待他的决定。
武阳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片刻后睁开双眼,神色坚定地说道:“走。”
王豹狠狠一拳砸在地上,咬着牙怒喝:“他娘的!”
祖承看着他们二人,嘴角微微扬起,淡淡道:“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武阳和王豹缓缓起身,虽然重伤未愈,但他们还是笔直地站立着,眼中没有丝毫屈服之意。武阳拱手,郑重说道:“今日之恩,已清。来日战场再见,必分胜负!”
祖承点头,随即挥手:“送他们离开!”
两名祖承心腹士兵押着武阳和王豹,穿过重重营帐,来到后山小路,随即将二人推了出去。
夜色沉沉,冷风凛冽。
武阳和王豹踉跄着向前走去,身后的玄秦军营灯火通明,祖承的身影站在营帐前,目送着他们远去,直到两人完全消失在黑暗之中。
王豹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武阳,我们就这么走了?”
武阳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先活下去,才能再战。”
王豹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抹愤恨,但最终还是重重点头:“走!”
两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踏上了回归楚烈国的征途。
时间一晃,烈日当空,硝烟弥漫,西津渡的战场宛如一座血色炼狱。尸横遍野,鲜血渗入泥土,空气中弥漫着战斗后的腥气与焦灼。武阳与王豹浑身是血,踉踉跄跄地穿越乱军,终于抵达西津渡,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心头一沉——楚烈国的军队已然陷入苦战,周淮的兵马被玄秦军队死死围困,形势危急!
周淮手持长刀,身披破碎铠甲,独自立于前阵,脸上布满血痕,目光凌厉如刀。他身边的亲兵寥寥无几,一个个身上带伤,强撑着战意。然而,对面的玄秦军却如狼似虎,王封率领的铁骑如潮水般涌来,步步紧逼,刀枪闪烁寒芒。
“杀!”王封冷喝一声,手中战戟猛然挥下,一名楚烈军士兵当场被劈成两半,鲜血四溅。他眼神森冷,仿佛在欣赏一场猎杀游戏。
“周淮,今日西津渡便是你的葬身之地!”王封大声嘲讽,手中战戟横扫,如怒龙翻江,卷起滔天杀意。
周淮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挥刀迎击,兵刃交错之间火星四溅,可他已然体力不支,每挡下一招,手臂便传来一阵剧痛,仿佛随时要脱臼。他心中一沉,若是此战失守,楚烈军再无立足之地!
而刚刚靠近西津渡的武阳两人,看到这幅场景心急如焚,武阳忍着浑身的伤痛对王豹说道:“我们必须撑住,若西津渡陷落,寒鸦关便彻底危矣!”
王豹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却仍然咧嘴一笑:“大人,您可别让我一个人上啊。”
武阳笑了笑,目光如炬,他一手扶住王豹,一手死死握住断裂的银枪,准备拼死一战。然而,就在这时,地平线的尽头突然卷起漫天尘土,战鼓隆隆,震耳欲聋,仿佛大地都在颤抖!
“是援军!”
远处,一支浩浩荡荡的楚烈军队狂奔而至,鲜艳的楚烈战旗迎风招展,随波一马当先,身披金甲,威风凛凛。他目光如鹰,一见战况,立即高高举起长刀,怒喝一声:“楚烈儿郎,随我杀敌!”
“杀!”
数万楚烈精兵如猛虎下山,瞬间冲入战场,刀光剑影之中,玄秦军阵如潮水般倒退。随波策马直冲,长刀翻舞,砍翻数名玄秦士兵,宛如战神降世。他的到来仿佛一剂强心针,楚烈士气大振,顷刻间便反扑了回去!
“该死!”王封见状,脸色骤变,他原本以为今日能够将周淮彻底歼灭,不料楚烈国的援军竟然来得如此之快!他咬牙切齿,挥舞战戟大声喊道:“撤退!先退回阵地!”
玄秦军迅速后撤,然而他们刚退到阵地不久,战鼓再度轰鸣,远方尘土飞扬,竟然又是一支大军来袭!
“祖承的军队!”一名玄秦士兵惊恐地喊道。
只见祖承率领玄秦的残兵从另一侧杀至,与王封的军队汇合,旌旗翻飞,兵甲森然,仿佛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祖承骑于战马上,冷眼扫视战场,目光落在武阳身上,神色复杂。
“王封兄,今日之战,我们不能再拖了。”祖承沉声说道,“必须尽快拿下西津渡,否则玄秦战线将被彻底阻断。”
王封冷哼一声,目光冰冷:“哼,那便战吧!”
双方军队再次对峙,楚烈与玄秦各自列阵,战旗猎猎作响,兵刃映着夕阳闪烁寒光。此刻,两军都暂时退回营地,准备整顿伤兵,蓄势待发,一场更加惨烈的决战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