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映照着居雍山,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味,遍地都是残肢断臂,战场之上,硝烟未散,喊杀声逐渐低微,取而代之的是刀剑插入血肉的钝响与士兵临死前的痛苦哀嚎。
武阳踉跄地站在残破的山道上,手中的红缨枪也已经断裂,仅剩半截枪杆仍然紧紧握在手里。他的铠甲早已被鲜血浸透,破碎的战甲下,皮肉翻开,伤口狰狞可怖,血水不断地从他体内流淌出来,顺着破裂的战靴滴落在满是鲜血的泥土之上。他的身边,尽是倒下的楚烈士兵,他们的尸体堆积如山,猩红的血液顺着山坡蜿蜒而下,如同地狱的冥河。
而在他不远处,典统领的尸体横躺在地,眼睛圆睁,满是死不瞑目的愤恨,他的胸膛被武阳贯穿,鲜血染红了战甲,他的双手仍紧握着武器,仿佛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仍想要刺向武阳。然而,此刻的他,已然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另一边,苗统领半跪在地,嘴角溢出鲜血,脸色苍白,胸口的铠甲被砸裂,一道深深的伤口贯穿他的肩膀,显然受了重伤。他勉力撑着战刀,试图站起,但身体的虚弱让他再次跌倒在地。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武阳,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武阳喘着粗气,目光冷冽地扫视四周,手中的断枪依然保持着最后一丝战意。可他的身体已然到了极限,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战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大批玄秦士兵缓缓逼近,战旗猎猎,黑色的玄秦军旗在风中翻飞,压迫感铺天盖地而来。
“撤退!”
王豹突然冲到武阳身旁,双刀架在身前,护住武阳。他的身上也是血迹斑斑,左臂被长矛刺穿,鲜血直流,可他的眼神依旧坚定无比。
“大统领!不能再战了!玄秦的人马太多,我们必须撤!”王豹声音焦急,拼命拉住武阳的手臂。
武阳的目光沉静无比,望着那些倒下的兄弟们,心中充满了不甘。他本想拼死一战,可他知道,若是死在这里,便真的再无翻盘之机了。
他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低声道:“走!”
王豹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立刻招呼仅存的六十余名楚烈残兵,护着武阳朝着山道后方撤退。然而,玄秦士兵岂会让他们轻易逃脱?
“杀!一个不留!”
一名玄秦的伍长怒吼一声,手中长刀猛地挥下,率领上百名士兵朝着他们冲杀而来。
王豹怒吼一声,双刀翻飞,瞬间斩落两名敌兵的头颅,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然而,玄秦军兵力实在太多,他们如潮水一般涌来,瞬间将楚烈军包围。
“杀出去!”
武阳强撑着身体,双目怒睁,提起半截断枪,奋力刺出,一名玄秦士兵当场被贯穿喉咙,鲜血狂喷。王豹等人也拼命搏杀,誓死护着武阳突围。
血战之中,楚烈军不断有人倒下,但他们仍咬紧牙关,拼死冲杀。终于,在王豹等人的拼死搏杀下,他们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冲下了山岭。
然而,他们却发现,自己已然逃入了一片陌生的地域。
“王豹……我们,这是在哪?”武阳喘着粗气,眼神有些迷茫地看向四周。
王豹脸色难看地看着前方,低声道:“玄秦境内……”
武阳心头一震,握紧了拳头,额头上满是冷汗。他们一路逃亡,竟然逃进了敌国的领地!
但此刻,他们已无退路,只能先保住性命再说。
而与此同时,在茫荡峰,祖承已然稳稳站在山巅,望着下方被玄秦军掌控的战场,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大人,茫荡峰已然拿下,楚烈军溃散,王杰下落不明。”一名统领拱手道。
祖承微微颔首,目光冷冽地看向远方的西津渡。
“传令下去,全军整备,准备与王封汇合,拿下西津渡!”
他目光阴沉,如同一头即将吞噬猎物的猛虎,露出锋利的獠牙。
西津渡,一旦落入玄秦之手,楚烈国的门户便彻底打开,寒鸦关的防线将全面崩溃!
楚烈国,危矣!
而此时,逃入玄秦境内的武阳等人,也正面临着生死危机。
冷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残叶,仿佛在诉说着战场上的血腥厮杀。武阳拖着重伤的身躯,步履沉重,他的铠甲早已破碎,身上的伤口渗出暗红色的血渍,染透了衣衫。每一步迈出,都像是在刀锋上行走,刺骨的痛楚几乎让他寸步难行。
“大统领,你还能撑住吗?”王豹低声问道,他的左肩被战矛贯穿,血流不止,脸色苍白如纸,但他的目光仍然锐利,死死地盯着四周的动静。
武阳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声音虚弱却依旧坚定:“没事……继续走。”
他们一行人仓皇逃窜,沿着崎岖的山道向前,脚下是布满碎石的泥土小径,稍有不慎,便可能跌落山崖。然而,他们没有选择,玄秦的追兵随时可能赶上来,而他们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地。
但此刻,他们的方向,正朝着西津渡的方向而去。
天边隐隐透出微光,远方传来沉闷的马蹄声,如同战鼓般敲击着大地,震得人心神不宁。王豹猛地停下脚步,竖起耳朵,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不好!”他咬牙低吼,手握双刀,警惕地望向前方。
武阳也是心头一沉,他强忍着体内的剧痛,抬头望去,只见远处尘土飞扬,旌旗猎猎,一支庞大的军队正浩浩荡荡地向他们逼近。战旗之上,一个硕大的“祖”字,在晨曦的映照下,格外刺眼。
是祖承!
武阳的瞳孔微缩,心中猛然一沉。
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不久前的那场血战——他曾在居雍山上俯瞰战场,手持银枪,与玄秦将领厮杀,杀得尸横遍野。而如今,局势彻底逆转,他身负重伤,带着不足百人的残兵败将,竟然被祖承的军队团团围住,彻底陷入绝境。
这就是命运的反复无常吗?
祖承骑在战马上,神情冷漠地望着武阳,目光如刀,带着审视与冷酷。他缓缓扬起手,玄秦军队瞬间止步,排成整齐的战阵,弓箭手已然搭弓,长枪兵静静列阵,随时准备发起冲锋。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连风声都变得沉闷起来。
“武阳。”祖承开口,声音低沉而冷漠,“真是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武阳深吸一口气,强撑着虚弱的身体,露出一抹苦笑:“是啊……不过这次,换成你占据上风了。”
祖承微微眯眼,目光扫过武阳身后的残兵败将。他们一个个伤痕累累,衣衫破碎,手中兵刃染满了干涸的血迹,甚至连站立都显得摇摇欲坠。相比之下,祖承的军队却整齐而威严,兵器锋利,战马嘶鸣,一副随时能够碾碎一切的姿态。
“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祖承语气平静,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武阳没有反驳,他知道,这一战,已无胜算。
王豹咬紧牙关,双刀微微颤抖,他的眼中闪烁着挣扎的光芒,似乎在犹豫是否要拼死一搏。然而,他身旁的一名楚烈士兵却颤抖着低声说道:“王豹统领,我们……打不过了……”
武阳看着周围这些跟随自己浴血奋战的兄弟们,他们的眼中有恐惧,有不甘,但更多的是绝望。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终于,手中的断枪缓缓落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放下武器。”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王豹眼中满是不甘,但最终还是颤抖着松开双刀,叮当一声,双刀坠地。其余士兵见状,也纷纷放下兵刃。
一时间,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如同一场命运的哀歌。
祖承的目光微微闪烁,他似乎并未料到武阳会如此果断地放弃抵抗。但他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而是缓缓抬起手,沉声道:“绑了。”
玄秦士兵立刻上前,将武阳等人一一押住,麻绳束缚住他们的双手,一股冰冷的感觉顺着皮肤传来,仿佛锁住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祖承翻身下马,走到武阳面前,低头俯视着他,目光深邃而冰冷:“武阳,你倒是识时务。”
武阳抬头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疲惫的笑容:“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祖承没有回应,只是微微皱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沉默片刻,旋即摆手道:“带走,等候处置。”
随着一声令下,玄秦士兵推搡着武阳等人,押着他们缓缓向军营的方向而去。
天边的朝阳缓缓升起,映照着这片染满鲜血的大地。
这一日,西津渡的战火尚未燃起,但武阳,已然成为玄秦的阶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