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韩遂在亲卫的簇拥下,慌不择路地向着西门逃窜。身后,马蹄奔腾时,敲打大地的轰鸣声、西凉军临死之前的惨叫声,双方士兵的兵器交鸣声,火蛇吞吐一切的燃烧声,共同交织成一曲死亡的乐章。
熊熊燃烧的大火,将夜空染成了诡异的红色,仿佛一只巨大的血眼,冷冷地注视着这场人间惨剧。
韩遂面色惨白,往日的威严荡然无存,此刻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跑。亲卫们紧紧护在他身旁,手中的兵器闪烁着寒光,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马蹄声急促而慌乱,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半道上,韩遂遇上了同样溃逃的杨秋。杨秋衣衫不整,脸上满是惊恐与疲惫,看到韩遂,他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驱马靠近:“太守大人,西门也被袭击了,有一将带着人趁我们支援北门时,突破了防线,随后马腾那厮突然从城中杀出,里应外合破了西门大营,我本想去救,可被马腾拦住好一阵厮杀,费了许多功夫才甩开他!”
韩遂心中一沉,他怎么也没想到,局势会在一夜之间急转直下,变得如此不可收拾。两人商议片刻,韩遂咬了咬牙,命人前往东门通知自己的女婿闫行,一同奔南门汇合,妄图在那里重新集结兵力,挽回败局。
接到命令的传令兵快马加鞭,向着东门疾驰而去。
闫行之前接到韩遂的命令,也点起一万精兵准备救援北门,谁知北门大营作为西凉军的主力大营,居然败的这么快,都不等他出兵,就已然溃营了。
接到自己老丈人的最新命令,闫行脸色大变,但却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回营收拾辎重,然后全军拔营起寨,带着麾下士兵,匆匆往南门与老丈人汇合。
本是出兵救援,还没出营,军令如同儿戏一般更改,前后相互矛盾。一时之间,东门的营帐内一片混乱,士兵们手忙脚乱地下马收拾行囊,往日的井然有序荡然无存。
南门离北门最远,韩遂命令救援的传令兵刚到南门不久,成宜正在点兵,就接到了韩遂杨秋败逃至南门的消息。
成宜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还说北门遭遇夜袭,正在固守待援,怎么这一会的功夫,身为北门大营主将的韩遂就逃到这里来了?还添了个搭头杨秋。
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成宜只好接纳了韩遂杨秋的败军进入大营。为了防止长安城中的守军再次夜袭,成宜命军卒加强警戒,坚守营寨,无令不得擅出,营外黑灯瞎火的,以防有埋伏。
闫行率领军队一路疾驰,马蹄扬起的尘土在夜色里肆意飞舞。他心急如焚,脑海中不断想象北门和西门究竟遭遇了怎样的变故。
终于,南门大营映入眼帘。闫行一马当先冲进南门大营,只见原本整齐的营帐,由于败军的涌入,此刻正东倒西歪,从北门西门逃出来的士兵们神色慌张,四处奔走。
在东门大营的中央,闫行看到了自己的老丈人韩遂。
刹那间,闫行勒住缰绳,战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他瞪大双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眼前的韩遂,往日里附庸风雅的大儒形象荡然无存。身上的锦袍破损不堪,几处布料被划开,露出里面带血的内衬。头上的方巾不知去向,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上面还沾着血迹和尘土。脸上黑一道、灰一道,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惧与疲惫,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闫行跳下马,快步走到韩遂面前,单膝跪地,声音带着颤抖:“岳父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咱们不是快要取胜了吗?怎么会……”
韩遂长叹一声,声音沙哑:“别提了,我们中了敌军的计谋。马岱那厮协同刘备趁夜突袭北门,那刘备的帐下的两员虎将关羽张飞都是万人敌,营中无人能挡,而后长安城又突然杀出两万铁骑,为首的是北地枪王张绣,更有马超和一员猛将,也是当着披靡,我们猝不及防,大营全面崩溃,我撤往西门的途中,碰上杨秋,才知道西门也被突袭了。”
闫行站起身,环顾四周,看到大营里残兵败将们或坐或躺,呻吟声不断。受伤较轻的士兵们,正在为同伴包扎伤口,他们的眼神中满是迷茫和恐惧。不远处,几匹战马在营帐间惊慌地乱窜,嘶鸣声划破了夜空。闫行握紧了拳头,心中既愤怒又不甘。
“岳父大人,我尚有两万精骑,成宜将军麾下也有一万五千精骑,咱们现在就组织反击,说不定还能挽回局面!”闫行咬着牙说道。
韩遂苦笑着摇了摇头:“反击?谈何容易。如今军心大乱,士兵们士气低落,而且敌军情况不明,或许敌人已经布好陷阱,就等着我们呢,贸然反击,只会让我们的损失更大,还不如谨守营寨,等待天明,再做决断。”
“也只好如此了。”闫行也知道韩遂说的对,外面乌黑麻漆的,既然长安城能接连在北门和西门发动突袭,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东门也留了后手。万一贸然出击,再中了埋伏,那他们可就满盘皆输了。
如今他们全都汇聚在东门,归拢归拢,好歹还有几万铁骑,这可是以后东山再起的老本,不能一次性就梭哈了。
与此同时,北门的西凉军大营宛如人间地狱。
由于是在夜间被突袭,大多数西凉军还在睡梦中就被惊醒,根本来不及骑马应战。在刘备、、关羽、张飞、马岱以及张绣、赵云、马超等人的联合攻击下,他们如同待宰的羔羊,纷纷倒下。惨叫声、求饶声此起彼伏,鲜血染红了大地,散发着刺鼻的腥味。
只有极少数的西凉铁骑反应迅速,抢到了战马。运气好的,趁着混乱逃往南门和东门,侥幸躲过一劫;运气不好的,逃到西门,又被陈到、马腾等人截住。
陈到挥舞着长枪,眼神如鹰,每一次出手都带着致命的力量,马腾则指挥着士兵,将逃到西门的西凉军围得水泄不通,一顿厮杀。
时间在血腥与混乱中悄然流逝,终于,金乌跃出地平线,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朝霞从天边缓缓铺开,将天空染成了绚丽的色彩,可这美丽的景色,却与地上的血红相互映衬,形成了一幅诡异而又惨烈的画面,仿佛在昭示着昨夜的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