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那场火没灭,烧了整整半个时辰,把黑井底下烤得像个蒸笼。
云缨从井口爬出来,头发上还在冒烟,一身杀气像刚从火葬场请出来似的。
赵怀真抱臂站在井边,正和一个鬼市小贩砍价。
“这盏魂灯,我最多出两根手指的价。”他说得一本正经。
“那我就拿你两根指头。”小贩笑得比灯还亮。
“你来试试?”赵怀真掏出扇子,轻飘飘一挥,把那小贩扇成了一摊黑雾。
云缨走过来:“你这是杀价杀到人身上了?”
“他卖的是魂灯,我这是送他魂飞魄散。”
俩人没再废话,转身出了幽骨市。
没人拦他们,也没人敢拦。刚才那一场火,把市集里七成鬼物都吓得转行,剩下三成,已经改口叫云缨“祖宗”。
出了市,前方是一条横跨骨河的石桥。桥下是忘川支流,水是灰的,飘着浮尸,偶尔还有鬼手伸出来抓桥墩。
桥这头立着块破木牌,上头写着:“过此桥,鬼王不保。”
云缨眯了眯眼:“这提示很直白。”
赵怀真补一句:“意思是过去就得开打。”
桥另一头,一群鬼兵正列队以待,领头的是个披盔戴甲、三米多高的大鬼,头顶长角,眼睛发蓝,手里提着一把锯齿骨刃。
“你们俩,想去哪?”大鬼的声音像拖铁耙。
“来拆你鬼王殿。”云缨回得干脆。
那群鬼兵一下就炸了,举刀举旗,鬼气冲天。
“来啊!”云缨一枪挑起地上的鬼旗,火焰瞬间爆开,枪身一横,一道火浪冲过整条桥。
桥上鬼兵被烧得嗷嗷叫,后退不及的当场变焦炭,只有那大鬼一个人扛住了火,往前猛踏一步,骨刃当空砍来。
“滚回你坟头!”云缨枪尖一挑,硬接对方劈砍,火星四溅,枪刃被震出裂痕。
赵怀真笑着闪身到侧翼,一剑斩在大鬼膝后,剑锋如月,瞬间割开鬼甲。
大鬼怒吼一声,一脚踢飞赵怀真,扭头又来砍云缨。
云缨不躲,火焰自脚底升腾而起,全身宛如火人,劫火附身,一枪迎上!
“轰——!”
两人力量交锋,石桥中心直接塌了。
赵怀真从河边爬起来,吐出一口水,骂道:“你俩打架能不能别顺便拆景点?”
云缨却站在桥洞里,火焰未灭,大鬼半个身子被烧成黑炭,咬牙不倒,鬼角之中闪现符文。
“他要自爆!”赵怀真脸色一变。
云缨当机立断,飞身跃起,一枪扎入他脑门,劫火贯体。
“炸你娘!”她骂完扭转枪身,直接把火焰引爆在他脑内。
大鬼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头骨炸裂,尸体炸出三丈远,掉进了忘川里。
云缨落地,拍了拍衣服:“行不行?”
“你行得很。”赵怀真喘着气,“就是打得有点响。”
两人继续往前,踏入鬼王殿外。
这鬼王殿跟个废弃宫殿一样,墙上爬满了咒文,门口站着两个活像棺材精修成的守卫,身形瘦长,浑身裹着白布,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古语。
“你来文的,我来武的?”赵怀真问。
“全打。”云缨直接开枪。
红缨枪卷起烈焰,一枪轰飞左边那棺材精,赵怀真不甘示弱,一剑捅穿右边那个的脖子,转身还顺手劈了门栓。
门开了,冷气扑面而来。
殿中没有王座,只有一尊巨型雕像,样貌看不清,全身包裹着黑布,像是怕被谁认出来。
雕像前,一个人影坐在蒲团上,穿着鬼袍,低头品茶,像个隐居老干部。
“等你们很久了。”那人抬头,脸却是一张熟人脸——赫然是之前在赤髓谷救过他们一次的白袍人。
云缨眼神一冷:“你不是说你不沾因果?”
“我是不沾因果,但我吃茶。”白袍人淡定地倒了一杯,“进来坐,反正打也打不过我。”
赵怀真眯眼看他:“你到底谁?”
“鬼王殿副殿主。”他笑,“也就是现在唯一还没死的正经人。”
“你这副殿主当得挺清闲。”云缨握枪不动。
“我不当人很久了。”
说完,白袍人右手一挥,背后黑布“哗”地散落,那雕像赫然是一具巨大的鬼王尸骸,被无数锁链束缚,额心插着一支金钉。
“鬼王早就死了,我守着,是不想他再被人唤醒。”
“可惜你来了。”他说着,叹了口气,“这殿,是锁,也是钥匙。”
赵怀真沉声道:“你要放他出来?”
“不,我要把这地方烧了。”白袍人一掌击出,轰在殿柱上。
殿堂开始崩塌!
“走!”云缨大喊,拉着赵怀真退到门外。
火光从殿内喷出,白袍人最后看了他们一眼,眼中是释然。
“再见。”他说。
下一瞬,整个鬼王殿炸成碎片,黑雾升腾直冲天际。
两人站在残骸前。
“我有点分不清敌我了。”赵怀真说。
“先别急着分。”云缨看向远方,“我们还没到鬼界最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