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指节轻轻敲击着桌案,可半天过去了也没想到什么很好的办法,他感觉哪怕给李暄封官鬻爵,也未必能让李暄放弃求死的念头,系统有多厉害朱元璋可比谁都更清楚,虽然不知道什么好处值得用性命去换,但绝对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
“物质方面的赏赐不行,那就只能打打感情戏了……”
“不然,给他赐婚?有了老婆孩子,他总该舍不得死了吧?”
朱元璋觉得这样不太靠谱,但一时间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主意了。
于是便叫来锦衣卫,吩咐他们把朝中大臣家正值芳龄的姑娘的名字给自己罗列出来。
锦衣卫动作很快,半个时辰名单就送到了朱元璋的面前。
仔细看了看,朱元璋将朝中儒臣女儿的名字悉数划掉,注意力集中在淮西武勋那帮老兄弟的身上,接着马上就发现徐达家的小女儿芳龄十三,再过个两年就到了该嫁娶的年纪。
“徐达的大女儿妙云嫁给了老四,若是咱将来真会立老四为储君,那冒死力荐立老四为太子的李暄便会是老四的左膀右臂,让李暄娶了妙锦丫头,他两便成了亲家,对老四和李暄都有好处,挺好。”
说起这事,朱元璋就感觉心里堵得慌。
其实他知道李暄说的没错,朱棣远比朱允炆更适合当皇帝。
可立朱棣就意味着,他最宠爱的大儿子朱标一脉,与皇位再无干系。
甚至因为那过于高贵的血脉,在他死之后一定会受到打压。
朱元璋于心何忍?
朱元璋提笔,在纸上写“废朱标太子位,追封吴王。立燕王朱棣为太子。”
但马上又将宣纸揉成一团。
“哎……”
朱元璋轻轻叹了一口气,罕见的当起了缩头乌龟:反正还有时间,这事日后再提。
此时。
锦衣卫的人在外头求见。
“何事?”
悬其觐见后,朱元璋问。
锦衣卫的探子说:
“有西安府的百姓在紫禁城前告御状。”
朱元璋的目光霎时间变得冰冷无比。
西安府离应天府有千里之遥!
那边的百姓不惜远隔重山也要来找他告状,那得是遭遇了多绝望的事?
“暄告状之人觐见!”朱元璋声音森冷。
“可……”锦衣卫的探子犹豫了一下说:“他们状告的是秦王殿下……”
“朱樉?”朱元璋瞪得老大,怒不可遏:“那个小兔崽子又干什么了!居然能把百姓逼的来找咱告状?!”之前的朱元璋宛若阎罗,那是真的动了杀心,而现在,虽然同样也是愤怒,但多少有些无能狂怒的味道……
换做是其他人,朱元璋杀起来都不带眨眼的,可朱樉是他的亲生儿子,这叫他如何下的去手?
“回陛下。”锦衣卫的探子说:“来告状的是一个老农,他父母已故,妻子早些年也撒手人寰,与家中独女相依为命。
那老农的女儿与一穷书生自小相识,感情颇好,书生许诺女娃,若是功成名就便娶她为妻,如若不然,一身清贫便不想误了女娃的终生幸福。
就在不久前,那寒窗苦读十载的书生考中了举人,他欣喜若狂,回乡后马上对那女娃三媒九聘,两人就此结秦晋之好本也算是一段佳话,可天公不作美,秦王殿下见那女娃天生丽质,心生色心,竟要强纳其为妾。
女娃儿如何也不愿意,秦王殿下便……便罗织罪名,诬陷那书生考试舞弊,将书生下了大狱,本是想拿书生的清白去强迫女娃就范,结果不曾想,那书生虽然清贫,但却不食周粟,为证清白竟一头撞死在了狱中高墙之上……”
“那个畜生!居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朱元璋听到这,已是怒发冲冠,声如雷霆。
恨不得立刻将那逆子喊来应天,亲手砍了!
可。
那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又如何舍得?
他之前也动过惩戒朱樉的念头。
可朱标却为朱樉求情,还亲自去往西安府教训朱樉,让朱樉改过自新。
哪怕是看在朱标心意的份上,朱元璋也不愿意真杀了朱樉……
两项矛盾之下,朱元璋汹涌的杀意迅速消退。
他疲惫的叹了口气,道:“替咱好生将那老农安顿了,许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顺便再给他讨个媳妇,留个香火,权当是补偿了。”
“诺!”
锦衣卫的人心领神会,起身告退。
同一时间。
李暄正在家中思考如何才能顺利的在秦王诞辰当天把自己的脑袋送出去。
他想出的办法很简单,以秦王残暴不仁,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为由,死谏朱元璋杀秦王!
以朱元璋的性子绝对不会同意。
而朱元璋不同意,他就以死相逼!
这计划无疑是个好计划。
只不过……
李暄想了老半天,也想不到怎么才能合情合理的逼朱元璋诛秦王。
因为,秦王虽然混账,可他人在西安府,他做的坏事一箩筐,可李暄手里并没有任何证据。
这种情况下替诛秦王,结果很可能是朱元璋装模作样的派锦衣卫去调查,然后就把这事儿搁置再议。
正当李暄头疼的时候。
外头忽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
李暄走过去开门,看清门口站着的人之后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大喜:
“陈伯!您老怎么来应天府了?!”
“莫非是叶言那家伙考中了举人后被安排到应天府任职,把您带在身边,为您养老?”
话才说完李暄就意识到不对劲。
陈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明显不像是被他那中了举的发小叶言接过来的。
并且两眼通红,显然刚刚才大哭一场。
“陈伯,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李暄皱眉问。
陈伯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什么话都还没说就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
李暄被吓了一跳,连忙将老人扶起:“到底出了什么事,您与我说便是!小时候若不是您与花儿妹妹接济,我些许就已经饿死在村子里头!”
陈伯闻言听见女儿的小名就悲从中来,六十多岁的人了,竟和三岁小孩一般嚎啕大哭,眼中满是痛苦与绝望。
李暄年纪轻轻就能当上七品言官,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差不了。
他一看陈伯这反应心就沉到了谷底,他已经猜到了,陈伯的女儿多半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