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出口,蓝玉的整张脸立刻黑了下去,只见他对着那说话的家仆怒目圆瞪,下一秒便拔出插在地上的长枪,用力刺了过去。
嗖!一道破空声炸响,那仆人慌忙往旁边躲闪,不过长枪还是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老爷饶命啊!”
家仆顾不得疼痛,慌忙跪地求饶。
却听蓝玉说:“我乃大明凉国公,若是做出了这等事情,日后还有何颜面见人?”
仆人闻言,大脑飞速运转:若是真一点没有这方面想法的话,刚刚那一枪我肯定躲不开,而且,以老爷的性子哪会在这和我们说这些废话?肯定是直接提着枪出去找麻烦了!
老爷这分明是有那种想法,但是拉不下脸面,所以要我们给他寻一个借口啊!
思索了一小会,仆人眼前一亮,连忙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说道:“诶!瞧我这笨最,话都说不明白!李暄乃是人中龙凤,深得皇上器重,必是我大明未来的国之栋梁!给李暄送礼,哪能叫赔礼道歉啊?那分明是在提拔大明未来的栋梁!”
“你这话说的不无道理啊,去库房里取一些金银珠宝,不对,不能送金银,那就把我最好的兵器取来,动作要快点。”
蓝玉果不其然顺着这个台阶下。
待仆人急匆匆走远。
蓝玉重重叹了口气,满脸的郁闷。
“当时蒋瓛说,上位点名要我帮忙救秦王,我还觉得是好事呢,现在看这哪是什么好事啊,分明就是一个烧红了的烙铁,谁拿,谁烫的一身疤啊!”
“其实,如果李暄真的只是想搞死我泄愤,事情倒还好解决,问题是,李暄想搞死我,大可直接在早朝的时候弹劾,何必来给我送棺材呢,估摸着,他送棺材是想威胁我明日帮他弄死秦王,我若是答应了,陛下那关过不去,我不答应,李暄定不饶我,哎!这种见鬼的事情,怎么就给我摊上了?”
……
凉国公府邸门口。
李暄严肃地对徐妙锦说:“刚刚那个仆人急匆匆跑进去,估计是看看见了被白布盖着的棺材,去通知蓝玉了,所以一会,如果蓝玉拿着大刀冲出来就砍,你别管我,自己跑快点!”
徐妙锦想说自己能帮上忙,但想了想上次秦王的事情,便无奈了起来。
自己这点三脚猫功夫,也就只能欺负一下那些普通人了。
踏踏踏——
此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凉国公府里面传了出来。
李暄紧张地抬头朝那看去。
马上就看见蓝玉凶神恶煞地迎面走了过来。
手里还拎着一把寒气森森的大刀。
李暄心里一个咯噔。
心里暗道不好。
这没脑子的莽夫,果然准备直接来砍自己!
换平时,李暄巴不得把脑袋伸出去给他砍死,但这次,在死之前,李暄想要把秦王的事情了结掉,还叶言一个清白,公正,以免将来心中有愧。
于是便打算抢在对方动手之前说点什么,将其慑住。
结果。
还没来得及开口,蓝玉忽然就将那把大刀塞到了李暄的手里。
“?”
李暄一脸懵逼。
只听蓝玉说:“这把柳叶刀送你了,以后它就是你的了,可别嫌弃它破,旧,这老伙计跟了我几十年了,我用它砍下过不知道多少蒙元鞑子的头颅!也就是你了,换别人,黄金千两我也不给!”
说话时,一个仆人急匆匆递过来一个盒子。
蓝玉把那木盒子打开,抓出来一个灰白色的,像是碗的东西。
“这碗,是蒙元鞑子一个将军的头颅做的!也送给你了!以后有客人上门,你把它往桌子上一放,说说来历,保证倍儿有面子!”
“??”
李暄脸上的肌肉扭曲成了一团。
不是哥们,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而且你送东西就算了,怎么净送这些抽象玩意?
“这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李暄连忙嫌弃地把那头颅推开。
蓝玉先是露出一丝怒意,但怒意马上收敛,无奈地说:
“你要是不喜欢这些,我库房里还有其他的,比如蒙元鞑子手骨做的笛子……”
李暄满头黑线,连忙阻止他继续说,问道:
“你突然送我东西是想干什么?这里没其他人,说清楚便是。”
蓝玉面露尴尬之色,转头左右看,确定四周无人后,小声道:
“我知道,李御史因为秦王的事情对我特别不满,想要报复我,和皇上弹劾我。”
“李御史对我有意见,我不觉得过分,但我也没办法啊!陛下让授意我去负责准备毒酒之事,我哪能拒绝?便是不找我,陛下也会去找其他人啊!”
“我也知道,李御史今日上门,是想让我明日公正行事,说实话,我也想公正,可是哪敢啊!我明日要是公正了,陛下哪能饶得了我?估摸着得把我全家老小,都和秦王一并公正了!”
“所以,还请李御史别难为我,回去吧,秦王的事,我爱莫能助啊!”
这一番话给李暄干沉默了。
他一直觉得蓝玉是个没脑子的莽夫,结果,蓝玉不仅能屈能伸,脑子似乎也还挺好用的,非但猜出了,自己是来逼迫他杀秦王的,还懂得来送礼讨好自己。
果然,能当上国公的人,就没真正的傻子。
历史上蓝玉敢那么嚣张,也是清楚的知道有朱标在,自己只要不造反,怎么作都死不了。
不过,今日蓝玉注定没法得偿所愿了。
李暄来都来了,怎可能空着手回去?
刺啦——
白布被李暄掀开,露出了崭新的柳木棺。
“你误会了,我今日给你送棺材,并未是想要逼你帮我对付秦王,而是……单纯的,来为我大明之凉国公践行,顺便劝一劝凉国公,趁着时候还没到早些自绝,把我这棺材用了,否则啊,以后怕是想用也用不了了!”
“你这是何意?”
蓝玉皱眉,一脸困惑。
这反应在李暄的预料之内,只见李暄轻轻叹了口气,惋惜地继续说:
“你自己也也明白吧,你这些年如此嚣张跋扈,皇上之所以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非因为你对大明劳苦功高,而是因为太子殿下!”
“但!成也萧何败萧何,你因太子殿下而生,便会因太子殿下而亡!”
“如今太子殿下亡故,新的储君无论是燕王殿下还是允炆殿下,都没法驾驭你!能驾驭你的只有太子殿下,以及皇上!”
“所以……”
“皇上必不可能留你性命到新君登基!今日,应天府之中这么多的人,你猜猜,皇上为何要单独点你的名字,让你去负责为秦王准备毒酒一事?”
“说是巧合,你信吗?”
“皇上啊,分明是准备利用秦王的事情对你动手!”
“皇上肯定让蒋瓛和你交代过,明日要在毒酒之中动手脚,比如,下一种只有禽兽喝了才会起作用的毒对吧?”
“我敢保证,明日那酒,秦王喝了没事,禽兽喝了也会没事。”
“你猜猜,这种情况一旦发生,负责准备酒的你是什么罪名?”
“没错,欺君。”
“就这样而已了吗?不!这只是一个开始!欺君,不能要你的命,只能削了你的爵位,将你关进诏狱!”
“那进诏狱之后,锦衣卫去审你,会审出什么新的罪名来,你觉得,由的了你决定吗?”
“到时候,你定会步胡惟庸,李善长的后尘!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所以,我才来给你送棺材,劝你自己体面,别让皇上动手!”
话说到这里,李暄轻轻拍了拍呆若木鸡的蓝玉的肩膀,然后惋惜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