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马奴当上寨主,魏老爹在众人面前,便有点尴尬了。他尊也不是,卑也不对,特别是不论昼夜,不时有人来住所向马奴这个山寨之主请示汇报,老爹难得能睡上一个囫囵觉。
恰好魏老爹与那陈老爷子相识了,并成了三日不见便想得慌的好友。
老爷子便坚决要求搬到医务室去居住,理由很简单,也很直接:
“你已不是原来的奴儿了,而是云壁寨之主,和你住在一处,老汉我睡不着;而在那个医务室,不仅有专人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还能和陈老爷子时时相见,海阔天空地闲聊,日子过的那才算安逸。
“老爹,都是奴儿不好,这些天只顾忙寨中事务,没能来看望您老人家。您身体感觉如何?要是有所不适,这就带您进城去看大夫。”
马奴一进门,便不住地自责着。
魏老爹虽显消瘦了些,但精神尚好。他微微一笑,让马奴坐在自己身侧,轻轻拉起马奴的手,双目中充满了慈爱:
“奴儿现在是寨主,山上数千人的生存和吃喝用度都在你身上,忙是应该的。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得住。
今天找奴儿来,是另有要事对你讲。”
“老爹,您说,不论什么事,奴儿都尽力去办。”马奴答应道。
魏老爹怜爱的目光,欣慰地看着这个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小奴儿,许久,他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奴儿,你现已长大成人,而且才华出众,机敏过人,听那老陈头说,你在武学功夫上也略有所成,已是令数千人无不折服的小马爷、大寨主。
有些事情,现在应当让你知道了。”
魏老爹顿了顿,再一次痛爱无比地看着马奴,继续说道:
“我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年龄,现在不说出,保不准哪天就没了,有关你的身世就将成为一个永远的谜。”
“有关我的身世?”马奴万分惊愕,赶忙贴得更近了些,竖起了耳朵。
老人回忆着往事,仿佛进入了梦境,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始缓缓地讲述起了往事:
“那是在十二年前,云壁寨一伙匪徒,在当时还只是个小头目的刘魁带领下,下山去办事,偶遇一对年轻夫妇,那男的举止端庄,气度不凡,那妇人也是美艳无比,身边还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儿。
刘魁一伙认为这必是世家富豪之人,便起了歹念,将一家三口绑上了山。
可尽管放出话去,设法让其家族知晓,也好拿银子赎人,可十多天过去了,也没有人前来联系。
根据被绑夫妇的供述,暗中派人前往他们的所住之处打探,从邻居口中才得知,他们是前不久才搬来的,在当地没有任何家人和亲戚,就是现在住的房子也是租来的。
再逼问,可不论如何严刑拷打,那夫妇对自己从何而来,却死不开口。
那时,我已被劫上山两年,也是因无人来赎,便成了寨中饲养马匹的马夫。
有人被劫上山时,山寨便让我为人质送饭,这样一来二去,便与那对夫妇熟络了。
一日,我侧耳听到寨主和刘魁等人商议,说从这一家三口身上已捞不到任何好处,决定第二天就要将他们撕票。
虽心中大急,可我只是个马夫,根本无力救他们。在为他们送晚饭时,不免流露出同情、怜悯和悲伤。
这对夫妇何等机敏,马上就感觉出了异样,我只得将听到的如实说出。
令人意外的是,他们听后,并没有像常人那样又哭又闹,却对我说出了一个惊天秘密,那就是他们自己的身世。
原来,他们复姓慕容,并不是大夏人,而是南越国的王子,在争夺皇位过程中,受到牵连,被四处追杀,不得不诈死出逃,藏匿在了大夏。
他们身上唯一能证明他们是南越慕容皇族的信物,一块墨绿色玉佩,也已被那个刘魁搜了去。
我对他们说,要是说出自己的身份,土匪必不会撕票。
慕容王子苦笑着摇了摇头说,现在南越的统治者不仅不会赎人,还巴不得我们早死,一旦知道我们还活着,我们必死不说,还会牵连到许多人。
说着,那王子满眼深情地望了望身边的发妻,搂得她更紧了些,由此能感觉出他们夫妻间情意之深,也能想象得出,他们诈死出逃,应当是老丈人一家暗中帮忙安排的,如果外人知道了他们死而复生,那会给妻族带来无尽的麻烦和灾难。
他们并不在意自己即将死去,却是将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孩子身上,他们抱了又抱,亲了又亲,父母天生就有的舐犊之情尽显,让人看了无不动容。
最后,他们突然齐齐跪在了我面前,说道:
‘孩子还小,或许匪徒们会留他一命,如果这样,恳请收留,将他养大,我们就是到了阴间,也将为你天天祝福,日日祈祷。’”
马奴听到这里,已是热泪满面。他知道当年那个孩子就是自己的原主,在原主的记忆中,从小就只有老爹一人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现在才知道了其中的背景和缘由,没想到,他竟然还是南越国的皇族子弟。
他再也忍不住,一头扑在老爹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这还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哭出了声,他为自己的原主而痛苦、悲伤和愤怒。
“你的本名叫慕容英,在十二年前,就是南越国三王子慕容文的独子。”老爹一字一句地说着,终于揭开了马奴的身世之谜。
“在奴儿心里,世上只有您一个亲人。”马奴哭泣着说道。
“傻孩子,血脉相承是人之根本,并不会因本人是否认同而改变,而且你贵为南越皇族子孙,如果有机会,还是要认祖归宗,这不仅是你作为后代子孙的本份,同时也可博得一个光明耀眼的前景。”
马奴对什么皇族出身呀、未来前景呀,并没有看得那么重,内心反倒是涌出了阵阵恨意和怒火。
他向老爹问道:
“当年追杀他们的是南越皇族内的人吗?”
老爹一时无法回答,因为王子当时确实没有明确说出,是谁非要致他们于死地不可,但极大概率是皇位的其他争夺者。
最终老人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马奴又问道:
“是刘魁将他们...我们一家三口绑上了山,并拿走了那块玉佩?”
“是的。”
这次魏老爹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还有,是谁动手杀的我爹娘?”
“也是刘魁带着他的几个兄弟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