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青铜擂台表面砸出千万朵血花。
任逸抹去睫毛上的雨水,对面十丈外的玄衣青年正将剑鞘插进青石板。
裁判长老刚喊出“开始”,对方金丹期的威压就碾碎了方圆三丈的雨帘。
“筑基巅峰对金丹初期?”观战席上的张师妹攥碎了三颗朱砂果,殷红汁水顺着指缝滴在绣着蛟龙暗纹的裙摆上,“任师兄怎么…”
刘瑶按住腰间震颤的冰魄剑。
她比谁都清楚,昨夜任逸在药庐疗伤时,后肩那道被血色阵纹灼伤的焦痕还在渗血。
擂台中央炸开的气浪将任逸掀飞三米。
他反手将佩剑插入地面,剑刃与青石摩擦迸溅的火星瞬间被暴雨浇灭。
对手的剑锋已逼至喉前三寸,混沌灵瞳突然刺痛——他看到对方丹田处金丹旋转的轨迹有细微的滞涩。
“丙火剑诀第七式!”看台上爆发出惊呼。
金丹期才能驾驭的烈焰裹住玄衣青年的剑刃,蒸腾的水雾里浮现出九道火鸦虚影。
任逸的布衣下摆瞬间焦黑卷曲,持剑的右臂衣袖化作飞灰。
李长老的烟袋在观战席暗处明灭不定。
当任逸第三次被火鸦撞飞时,那缕青雾正悄悄缠上看台最高处的青铜古灯。
灯座渗出的血浆已经蔓延到掌门座椅下方,在暴雨中凝成蜿蜒的符咒。
“认输吧。”玄衣青年的剑尖悬在任逸心口,“你接不住下一招。”
任逸咳着血沫笑起来。
他此刻才看清,对方每次运转丙火剑诀时,右腿经脉都会比左腿迟滞半息——这是混沌灵瞳在生死关头突破的征兆。
擂台下方那些血色阵纹正在发烫,隔着青石板灼烧他的脚底。
“多谢师兄指点。”任逸突然撤去护体真气,任凭火鸦灼伤左肩。
当玄衣青年下意识调整步法时,他捕捉到了那个等待已久的破绽——对方金丹旋转的节奏在换步瞬间出现了断层。
观战席上的王师兄猛地捏碎玉简。
青光没入雨幕的刹那,任逸已经滚到擂台东南角。
这里有三道昨夜被陈青锋剑气劈出的裂痕,此刻正渗出与古灯底座相同的腥甜血气。
九只火鸦在空中结成杀阵。
玄衣青年并指抹过剑锋,金丹期的灵力将暴雨蒸成白茫茫的雾霭。
任逸的虎口崩裂,血水顺着剑柄上的蛟龙纹路渗进青石缝隙,那些沉睡的阵纹突然像活物般蠕动起来。
“就是现在!”任逸在火鸦俯冲时故意踉跄半步。
玄衣青年果然上当,剑锋直取他故意暴露的右肋空门。
看台最高处传来古灯底座碎裂的脆响,李长老的烟袋青雾暴涨三寸。
当剑锋离肋骨只剩半寸时,任逸瞳孔深处流转的金光终于凝成实质。
混沌灵瞳此刻清晰映照出对手金丹上三道裂纹——那是强行突破境界留下的暗伤。
暴雨中的血色阵纹发出无声尖啸,擂台下的图腾只差最后一笔就能完整。
任逸的剑突然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
不是攻向对手的咽喉,而是点向对方右腿外侧三阴交穴。
玄衣青年闷哼一声,金丹旋转的速度骤然暴跌,九只火鸦在雨中炸成火星。
观战席上的惊呼声中,任逸剑锋已抵住对方丹田。
他垂眸瞥见自己剑柄上沾着的朱砂粉——和张师妹裙摆上的一模一样——突然意识到这场对决远未结束。
暴雨中传来七盏古灯同时点亮的声音。
当裁判长老准备宣布结果时,任逸的瞳孔突然剧烈灼痛。
混沌灵瞳不受控制地穿透雨幕,他看到掌门座椅下方,血色阵纹正顺着青铜灯座爬向刘瑶所在的观战席。
剑尖触及玄衣青年丹田的刹那,任逸感觉左眼突然燃烧起来。
暴雨中的灵气形成肉眼可见的旋涡,顺着混沌灵瞳疯狂涌入经脉。
他右臂焦黑的皮肤下亮起金色纹路,筑基巅峰的桎梏在灵力洪流中轰然破碎。
“破云式!”
任逸的暴喝震碎了漫天雨珠。
这是他在后山瀑布下苦练三千次的剑招,此刻裹挟着混沌灵力直刺对手金丹裂纹。
玄衣青年仓促挥出的丙火剑气被金色洪流吞没,九盏青铜古灯同时发出刺耳鸣叫。
擂台四周的防护结界轰然炸裂。
当烟尘散去时,众人看到任逸的剑尖悬停在对手喉间三寸,玄衣青年胸前的护心镜碎成齑粉。
裁判长老手中的铜锣当啷落地,溅起的水花惊醒了呆滞的观战席。
“胜者,任逸!”
暴雨恰在此时停歇。
穿透云层的阳光照在任逸染血的布衣上,他踉跄着用剑撑住身体,左眼金芒尚未褪去。
擂台地面的血色阵纹突然疯狂扭动,却在触及他脚下时如遇天敌般急速退散。
李长老眼袋里的青雾骤然收缩。
他盯着任逸脚边蒸发的水渍,浑浊的瞳孔映出古灯底座残留的血咒痕迹。
最高看台上,掌门抚须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请冠军登台。”
随着浑厚的宣告声,七名白衣弟子抬着鎏金托盘走上残破的擂台。
任逸抹去嘴角血渍时,瞥见刘瑶正用冰魄剑划破指尖——她在用本命精血压制看台下躁动的寒气。
“玄天剑诀全本,千年血灵芝三株,还有…”裁判长老展开卷轴时声音发颤,“天枢阁亲传弟子令!”
观战席炸开声浪。
任逸接过刻着云纹的青铜令牌,掌心传来灼痛——令牌内侧竟镶嵌着与古灯底座相同的血色晶石。
他抬头望向掌门,却发现那位元婴大能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左眼。
“谢掌门厚赐。”任逸单膝跪地时,混沌灵瞳突然刺痛。
他看见颁奖弟子袖口绣着的银线暗纹,与昨夜偷袭自己的黑衣人衣领袖口完全相同。
刘瑶的惊呼声从身后传来。
任逸转身时正好接住她踉跄的身影,少女发间的霜雪气息冲淡了鼻端的血腥味。
他这才发现颁奖台边缘凝着薄冰,而刘瑶的冰魄剑鞘上结着细密血珠。
“小心地脉…”刘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道,指尖在他掌心快速划出符文。
任逸瞳孔微缩,这竟是《玄天剑诀》里记载的破阵手势。
欢呼声中,任逸被众人簇拥着抛向空中。
在升至最高点的瞬间,他透过混沌灵瞳看到惊人景象——七盏青铜古灯投射的血色光柱,正以颁奖台为中心编织成巨型牢笼。
而本该昏迷的玄衣青年,此刻正在擂台裂缝中悄悄勾画阵纹。
夜幕降临时,任逸独自站在后山断崖。
冠军令牌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红光,他运转功法时发现灵力流转至左眼便会滞涩。
山风掀起他包扎着药布的右臂,露出下面蔓延到锁骨的黑色纹路。
“恭喜。”
刘瑶的声音伴着霜花落下。
她提着药庐的琉璃灯,灯光照亮任逸手中染血的布条——那是从玄衣青年剑柄上扯下的布料,边缘绣着与颁奖弟子相同的银线暗纹。
任逸将布条扔进山涧,看着它被激流吞没。
混沌灵瞳映出刘瑶周身紊乱的灵气轨迹,他忽然意识到这位天才少女的修为,竟从金丹中期跌到了筑基巅峰。
“明天开始闭关。”任逸握紧天枢令,血色晶石棱角刺入掌心,“有些东西该看清楚了。”
山崖下的古灯又灭了一盏,黑暗中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任逸左眼突然淌下血泪,他在剧痛中看清了百里外天枢阁塔尖缠绕的黑色雾气——那形状与擂台血咒完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