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逸的靴底碾碎枯枝时,整片古林忽然安静下来。
他望着三里外悬浮在雷云中的倒峰,掌心的钥匙印记正在发烫。
刘瑶替他包扎肩胘伤口的手指突然收紧:“地脉震颤停了。”
三百六十五块青玉砖在他们脚下铺成通天路,每块砖面都浮动着星宿图案。
任逸抹去嘴角血迹,混沌灵瞳映出砖缝里残留的血线——正是先前三名弟子渗入地底的血迹,此刻竟如活物般朝着倒峰方向游动。
“破妄剑在示警。”任逸按住腰间震颤不休的剑柄,剑鞘上的云纹正渗出细密血珠。
刘瑶突然扯着他疾退七步,方才站立处的青玉砖轰然炸裂,窜出三条血藤。
倒峰顶端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吼,声波掀起的气浪将方圆十里的雷云撕成絮状。
任逸瞳孔骤缩,混沌灵瞳自动浮现,他看见倒峰内部盘踞着山岳大小的黑影,七根锁链穿透它的琵琶骨,锁链尽头没入虚空。
“是上古囚龙阵。”刘瑶的霜月绫缠住两人腰身,“那些血在喂养阵眼。”她话音未落,三道血藤已缠上任逸脚踝。
破妄剑出鞘的瞬间,剑光竟被血藤吞噬,任逸虎口崩裂,混沌灵瞳突然捕捉到血藤核心的灰白光点。
剑锋偏转三寸,顺着灵瞳标记的轨迹斜刺。
血藤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化作黑烟消散。
任逸剧烈喘息,发现钥匙印记延伸出金线,正与破妄剑的裂纹完美重合。
当他们踏上倒峰时,九十九道雷霆同时劈在峰顶。
雷光中浮现的青铜巨门布满齿状凹槽,任逸举起破妄剑的瞬间,剑身自动碎裂重组,竟化作与门上凹槽完全契合的钥匙形状。
青铜门开启的刹那,腥风扑面。
任逸翻滚着躲开横扫而来的巨尾,后背撞在青铜门框上咳出血沫。
他终于看清守护者的全貌——那是头生独角的化蛇,蛇尾缠着半截断裂的囚龙链,竖瞳里映着任逸掌心的钥匙金光。
化蛇的独角亮起紫电,任逸左肩瞬间被洞穿。
他借着雷光看清妖兽额间的囚龙印正在消退,混沌灵瞳突然刺痛——那些喂养阵眼的弟子精血,正在解除上古禁制。
“它的弱点是逆鳞!”任逸嘶吼着格开第二道紫电,右臂衣袖化作飞灰。
刘瑶的霜月绫结成冰盾,却在化蛇喷吐的毒雾中快速消融。
任逸突然跃上毒雾弥漫的空中,破妄剑引着雷光刺向化蛇下颌。
化蛇竖瞳闪过讥诮,任由剑锋刺中脖颈——那里本该是逆鳞的位置,此刻却覆盖着血色晶甲。
任逸的虎口震得鲜血淋漓,混沌灵瞳突然映出妖兽心脏位置闪烁的灰白光点,与先前血藤的核心如出一辙。
“瑶儿,巽位!”任逸假意踉跄倒地,在化蛇俯冲撕咬的瞬间,破妄剑突然脱手射向刘瑶。
霜月绫卷住剑柄划出完美弧线,剑尖裹着冰霜刺入化蛇左眼。
当妖兽发出震天怒吼时,任逸掌心的钥匙金光暴涨,整个人化作流光钻进尚未闭合的蛇口。
化蛇腹腔内,任逸的混沌灵瞳穿透血肉,看清那枚囚龙链碎片正嵌在心脏中央。
他徒手插入滚烫的妖血,在周身皮肤焦黑的剧痛中握住链尾。
外界传来化蛇癫狂的嘶吼,整座倒峰开始崩塌。
当任逸捏碎链尾血晶时,化蛇的竖瞳突然凝固。
它额间囚龙印彻底消散的刹那,任逸破腹而出,手中攥着的血晶与钥匙金光融合,凝成半截青铜钥匙。
倒峰顶端的雷云漩涡中,缓缓降下刻满星图的玉匣。
任逸单膝跪地咳出内脏碎块,看见玉匣表面的星图与地砖纹路完全对应。
他染血的手指刚要触碰匣盖,化蛇僵直的身躯突然迸发血光,那些被吸收的弟子精血从鳞片缝隙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血色阵图。
玉匣自动开启的瞬间,血色阵图罩住整座倒峰。
任逸怀中的半截钥匙突然飞向阵眼,他听见九幽涧方向传来执法弟子的号角声,而化蛇正在血光中重塑骨骼——本该死透的妖兽,断裂的独角竟开始生长第二道分叉。
任逸右掌按在玉匣表面的刹那,血色阵图突然收缩成光点。
他体内金丹剧烈震颤,混沌灵瞳不受控制地浮现,眼前的星图竟开始自动旋转重组。
远处传来执法号角的长鸣,李青云踏碎虚空出现在倒峰残骸上方,衣袖翻卷间将正在蜕变的化蛇封入冰晶。
“这玉匣在吞噬我的灵力。”任逸额头沁出冷汗,匣中溢出的金光正顺着掌心经脉逆流。
刘瑶的霜月绫刚触碰到金光就寸寸断裂,地砖上的星宿图案突然脱离地面,化作三百六十五道锁链缠绕住任逸四肢。
张天师踩着青铜罗盘疾驰而来,手中拂尘甩出七道清光:“快松手!
秘宝在重塑你的金丹!”任逸的虎口已经血肉模糊,混沌灵瞳却清晰看见金光中浮动的古篆——那正是他苦寻三年未得的《天玄锻灵诀》残篇。
倒峰残骸突然下沉三丈,任逸丹田处爆发出龙吟。
金光凝成的龙影穿透他破损的衣袍,原本鸽蛋大小的金丹表面裂开细纹,又在金光中重塑成拳头大小的浑圆。
当执法弟子们赶到时,正看见任逸徒手撕碎缠绕周身的星链,掌心的钥匙印记与玉匣完全融合。
“金丹中期……”李青云拂去道袍上的冰碴,目光扫过任逸脚下自动排列的星图,“以战养丹,好胆识。”他指尖弹出一道青光,任逸怀中玉匣应声开启,露出半卷泛着月华的古籍。
张天师的罗盘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他盯着古籍表面流动的星辉,拂尘险些脱手:“这是初代掌门的手书?”话音未落,古籍突然化作流光钻入任逸眉心。
三百里外的天玄钟无风自鸣,九声钟响震落主峰檐角的千年积雪。
任逸单膝跪地喘息,混沌灵瞳深处浮现出细小的星芒。
他清晰感知到丹田里多出一团旋转的星云,原本淡金色的灵力中掺杂着银丝。
刘瑶搀扶他起身时,霜月绫触碰到他手腕的瞬间竟结出冰花。
“三日后,来天枢殿。”李青云挥袖卷走冰封的化蛇,目光在任逸丹田处停留片刻,“锻灵诀重现,藏经阁的禁制该解封了。”他踏云离去时,任逸注意到掌门道袍下摆沾着暗红血迹——那颜色与化蛇心脏处的血晶如出一辙。
当夜,任逸在洞府调息时,发现星云正在蚕食他的灵力。
混沌灵瞳映照下的经脉里,银丝正沿着特定轨迹游走,逐渐勾勒出玉匣表面的星图。
窗外忽然飘来张天师的传音纸鹤,燃烧后在空中显出八字:“月满则亏,星辉慎用。”
任逸正要细想,怀中突然滚烫。
那枚融入掌心的钥匙印记浮现出来,表面多出三道裂纹状的星痕。
他推开窗望向主峰方向,隐约看见藏经阁顶层的琉璃瓦正在吸收月光——那正是白天星图指示的方位。
任逸运转灵力时,星云突然逆转方向。
他伸手去取案上的锻灵诀抄本,却发现自己的影子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双生轮廓。
窗棂上不知何时落着半片蛇鳞,在星辉照耀下泛着血色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