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青铜剑令表面流淌,任逸盘坐在寒玉床上已经三天了。
他脖颈处暴起的青筋像缠绕的藤蔓,混沌灵瞳在眉心若隐若现,却始终冲不破那层无形的屏障。
掌心握着的三转凝气丹已经化成粉末,药力在经脉里横冲直撞,最终卡在天突穴凝成冰碴。
“第八次了。”他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青铜剑令突然变得滚烫。
三天前在葬龙渊获得的星纹此刻亮如萤火,却在触及灵台时骤然熄灭。
窗外的晨钟惊飞檐角铜铃,第七声钟鸣未落,雕花木门已被剑气推开。
刘瑶端着青玉盏跨过门槛时,正看见任逸徒手捏碎寒玉床角。
碎冰渣在他指缝间簌簌而落,映得腕间未愈合的抓伤愈发狰狞。”你的霜月绫能冻住妖兽,可能冻住这该死的瓶颈?”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少女鬓边的凤纹玉簪随着偏头的动作轻晃,折射出的光斑恰好落在他心口。
“玄冰洞的寒髓池明日解封。”刘瑶将玉盏搁在裂纹遍布的矮几上,琥珀色的药液表面浮着星砂,“李长老当年冲击金丹期,就是在寒髓池底刻下了十九道剑痕。”
任逸盯着盏中旋转的星砂,突然抓住刘瑶正要收回的手腕。
少女袖口滑落的霜月绫缠上他小臂,寒意顺着毛孔渗入经脉,竟将那团淤塞的灵气冲开寸许。
他触电般松手时,青铜剑令上的云纹突然投射出残缺的星图,与刘瑶发间的玉簪光晕重叠成完整的北斗阵。
晨露未曦时,两人已站在戒律堂前的青石阶上。
李长老的烟杆在紫檀木案敲出三声闷响,袅袅青烟在空中凝成\"准\"字。
任逸接过玉牌时,老人枯瘦的手指突然按住他腕脉:“寒髓池能洗筋伐髓,也能要人性命。”
地火脉在脚下奔涌,任逸踏入寒髓池的瞬间,池水突然沸腾如熔岩。
他强忍着蚀骨之痛沉入池底,混沌灵瞳透过翻涌的寒雾,看见池壁剑痕中残留的金丹剑意。
当第七道剑意融入眉心时,头顶突然传来冰层碎裂的脆响。
王守义藏在寒髓池上方的钟乳石后,噬灵蛊在瓷瓶里躁动不安。
他捏碎李长老特赐的避寒符,看着黑雾顺着地火脉钻进池底法阵。
池水突然泛起诡异紫芒,任逸背上的星纹如同烙铁般发亮。
“谁?”任逸从池中暴起时带起三丈冰棱,混沌灵瞳洞穿钟乳石的瞬间,王守义袖中的噬灵蛊瓶应声而裂。
黑雾扑向池边控制地火阵的灵石柱,却在触及阵纹前被霜月绫冻成冰渣。
刘瑶的剑气斩断王守义退路时,任逸掌心的青铜剑令突然发出龙吟。
地火阵的灵石柱表面,残留的黑雾凝成蛛网状裂纹。
任逸抹去嘴角血迹,剑令上的云纹正将最后一丝黑雾吞噬。
他弯腰拾起王守义仓皇间遗落的半块玉珏,背面蚀刻的星图与剑令投影严丝合缝,唯独天枢位缺了指甲盖大小的碎片。
任逸五指扣住灵石柱裂缝,青铜剑令迸发的青光将蛛网裂纹尽数吞噬。
噬灵蛊残留的黑雾在光晕中扭曲成狰狞鬼面,被他掌心喷涌的灵气震得粉碎。
王守义跌坐在碎石堆里,看着自己豢养三年的蛊虫化作青烟。
“地火阵失控会引发熔岩倒灌。”刘瑶的霜月绫卷住灵石柱缺口,冰晶沿着阵纹飞速蔓延,“寒髓池的灵气正在暴走。”
任逸额间灵瞳金芒大盛,池底十九道剑痕突然浮空而起。
三日前在葬龙渊参悟的星图与剑意产生共鸣,青铜剑令投射的北斗阵恰好补全天枢位空缺。
他纵身跃入沸腾的池水,混沌灵瞳直接穿透金丹剑意凝成的光茧。
围观弟子们挤在戒律堂外的观星台上。
有人指着冲天而起的灵气旋涡惊呼:“寒髓池的水柱结冰了!”
李长老的烟杆在石栏敲出火星,浑浊的眼珠映出冰柱里若隐若现的人影。
任逸周身缠绕的金色符文正在吞噬寒髓灵气,被噬灵蛊污染的地火脉反而成了淬体燃料。
当第十九道剑意融入眉心时,冰柱轰然炸裂成漫天星屑。
“筑基中期!”张师妹攥紧测灵盘,指针疯狂摆动后定格在青色区域。
她身侧的王守义捏碎了袖中玉珏,缺失的碎片正在任逸腰间的剑令上泛着微光。
任逸踏着冰碴走出修炼室,发梢还凝结着霜花。
刘瑶递上的玄色道袍自动贴合身形,袖口银线绣着的北斗七星与剑令纹路呼应。
他伸手接衣时,少女突然踉跄着撞进他怀里——暴涨的灵力威压尚未完全收敛。
“你的眼睛…”刘瑶耳尖泛红地退后半步。
任逸眸中流转的混沌灵瞳已凝成实质金环,筑基期的威压让三丈外的杂役弟子呼吸困难。
围观人群自动分开通道,几个曾嘲笑过他的外门弟子低头盯着鞋尖。
李长老的传讯玉简突然当空炸响:“所有弟子申时到演武场集合!”老人沙哑的声音裹挟着剑气,震得屋檐积雪簌簌而落。
任逸望向主峰方向,护山大阵的流光比平日耀眼数倍。
暮色染红练功坪时,刘瑶将修补好的霜月绫系在他腕间:“父亲传讯说,天枢峰的星轨盘昨夜偏移了三度。”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令缺口,那里嵌着的玉珏碎片突然闪过微光。
任逸按住悸动的剑令,筑基期神识已能覆盖半个山头。
戒律堂方向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二十名执事弟子正在搬运玄铁打造的比武台构件。
他望着逐渐成型的八角擂台,混沌灵瞳忽然捕捉到阵纹中暗藏的血色符文。
晚钟撞散最后一片晚霞时,任逸在剑令背面发现新浮现的篆文。
残缺的北斗阵旁,血色符文拼凑出模糊的兽首图案,与比武台阵纹如出一辙。
寒风吹动他束发的青玉簪,刘瑶留在上面的护体剑气突然发出清越剑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