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崖边的测灵珠仍在吞吐灰雾,任逸盯着珠面倒映的命魂灯虚影,喉结滚动着咽下满嘴铁锈味。
苏婉儿正要凑近细看,脚下青岩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退后!”
任逸揽住苏婉儿腰身暴退三丈,原先站立的地面轰然塌陷。
周老拄着桃木杖踉跄奔来,杖头悬挂的青铜铃铛正发出刺耳鸣响。
老人布满老年斑的脸在铃声中愈发惨白:“是地脉潮汐!
这些畜生...\"
话未说完,数十只披着赤红鳞片的小型蜥蜴破土而出。
它们前爪异常发达,利爪在地面刮出星星点点的火星,尾部甩动时竟带起风刃。
任逸反手将长戈插入地面,青芒沿着戈刃呈扇形炸开,最前排的妖兽瞬间化作血雾。
苏婉儿指尖绽开冰莲,霜气在兽群中蔓延。
她鬓角渗着细汗,发带被风刃削断的刹那,任逸的披风及时卷住她后仰的脖颈。
两人背靠背旋转着迎敌,戈影与冰晶在腥风中织成密网。
“西南方位!”周老突然嘶吼。
三只蜥蜴正用尾巴互相缠绕,鳞片拼接成车轮状的赤轮。
任逸挥戈劈斩的瞬间,妖兽们突然解体散开,利爪从刁钻角度袭向他肋下空门。
苏婉儿的冰锥及时钉穿其中两只,第三只却被任逸用左手生生捏碎。
妖兽尖牙在他掌心留下深可见骨的血槽,他却借着痛楚越发清醒——这些畜生的进退颇有章法,就像...
就像当年父亲教他下棋时摆弄的黑白玉子。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地面再次剧烈震颤。
任逸瞳孔微微收缩,混沌灵瞳尚未催动,视野边缘已浮现若有若无的轨迹。
那些妖兽看似杂乱无章的扑杀,尾部扬起的尘土竟在空中勾出断续的符纹。
“周老!”他挥戈扫开扑向老人的五只妖兽,\"地脉潮汐与护山大阵可有联系?”
老人正要用桃木杖戳穿某只蜥蜴的咽喉,闻言手腕微颤:“少侠是说...\"杖头突然爆开紫烟,被刺穿的妖兽化作一捧黑沙,沙粒落地竟组成残缺的卦象。
苏婉儿突然闷哼一声。
她左肩法衣裂开三道血痕,伤口泛着不祥的青灰色。
任逸嗅到风中若有若无的檀香味,这味道与七岁那年他在父亲密室闻到的安魂香极其相似。
“屏息!”他旋身将苏婉儿护在披风下,长戈划出浑圆气劲。
气劲所过之处,妖兽们突然集体后撤,仿佛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
这个瞬间,任逸终于看清那些尘土符纹的全貌——那分明是缩小版的护山阵图。
测灵珠在储物戒中发出蜂鸣,灰雾凝成的命魂灯虚影正在剧烈晃动。
东南方传来岩石崩裂的巨响,成百上千双赤红兽瞳在烟尘中次第亮起,如同被谁点燃了地狱的引线。
任逸眼中金芒暴涨,混沌灵瞳流转间,妖兽尾勾划出的轨迹突然变得清晰可辨。
那些赤红鳞片在灵瞳视界中褪去颜色,化作黑白两色的棋子,每一步扑杀都暗合阴阳棋局中的\"飞星渡厄\"阵式。
“坎位三转,离宫九踏!”他低喝一声,长戈横扫时将三只妖兽逼向西南巽位。
那里恰好有周老布下的三才困阵,妖兽利爪刮过阵纹时,地面突然窜起青紫色地火。
苏婉儿会意地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冰莲。
霜气裹挟着精血渗入地脉,原本杂乱无章的兽群突然开始互相撕咬。
任逸看得真切——这些畜生体内流动的妖气,竟与地脉潮汐形成微妙的五行相克。
“金克木,木反噬!”他揽住苏婉儿旋身跃上断崖,指尖凝出剑诀点向测灵珠。
灰雾中浮现的命魂灯虚影应声炸裂,下方正在厮杀的妖兽群突然僵直,赤红鳞片下涌出墨绿色汁液。
周老的桃木杖重重顿地:“原来这些孽畜是阵眼活祭!”老人衣袍无风自动,杖头铜铃化作流光没入地底。
方圆十丈内的岩石顿时生出青苔,将残余妖兽牢牢黏在地面。
最后一缕妖气消散时,夕阳恰好穿透云层。
苏婉儿忽然发现任逸手腕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惊呼声还未出口,人已扑进他怀里。
染血的冰绡法衣擦过少年下颌,带着清冷的雪莲香。
“方才...我以为...\"她哽咽着攥紧任逸的后襟,筑基修士温热的真元透过破损的衣料,在两人相贴的胸口结成气旋。
任逸垂眸看见少女发间沾着的妖兽血珠,那抹殷红正巧在她耳垂凝成心形。
周老轻咳着背过身去:“年轻真好啊...\"话音未落,老人突然僵住。
他杖头的青铜碎片正在疯狂震颤,这种频率只有遇到合欢宗的拘魂铃才会...
三十步外的乱石堆后传来靴底碾碎骨殖的声响。
任逸将苏婉儿护在身后的瞬间,三道黑影已呈品字形封住退路。
为首之人玄色锦袍上金线绣着饕餮纹,腰间新添的鎏金嵌玉带扣,正是三日前任逸在拍卖会斩获的龙血玉。
“王兄这身打扮...\"任逸指尖悄悄勾住苏婉儿的束腰丝绦,随时准备将她抛向安全区域,\"倒像是合欢宗外门管事的行头。”
王炎阴鸷的目光扫过苏婉儿凌乱的衣襟,手中折扇\"唰\"地展开。
扇面不再是往日的水墨山水,而是绘着九个纠缠的赤裸人形。
跟在他身后的两名蒙面人同时抬手,腕间银铃发出令人眩晕的共鸣。
苏婉儿突然按住心口:“师兄,我的本命冰莲...在发烫...\"
断崖下的测灵珠残骸突然腾空而起,珠内灰雾凝成一张狞笑的人脸。
任逸瞳孔骤缩——那分明是三个月前被他斩杀的血煞老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