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甬道在第三十二次分岔后豁然开阔,任逸扶着刘瑶跨过最后三级台阶时,青铜门环震落的碎屑还在他衣襟里发烫。
八角形石室顶部垂下的萤石照亮中央祭坛,那些在黑水里浮现的鬼影此刻凝固在壁画上,正中央的墨玉方台表面浮着层冰晶似的蓝雾。
“是双生阵枢。”任逸指尖擦过台面龟甲纹,灵瞳深处泛起涟漪。
那些被刘瑶鲜血浸透的衣料碎片还缠在他腕间,此刻突然无风自动,在台面上拼凑出残缺的星图。
壁画里举着长戟的士兵眼珠突然转动,矛尖齐刷刷指向西北角的烛龙浮雕。
刘瑶按住渗血的绷带凑近石台,眉心血色莲纹忽明忽暗:“这些蝌蚪文......像是用剑气刻出来的。”她苍白的指尖悬在某个形似交叠羽翼的符号上方三寸,石室四角突然响起锁链绷紧的吱嘎声。
任逸的灵瞳骤然收缩。
墨玉台面下浮出千万条金线,在他视网膜上交织成《天衍秘录》里记载的九宫血契阵。
当第三滴汗珠砸在阵眼位置的瞬间,他猛然扯开左臂绷带——方才与荒古战魂对招时留下的伤口还在渗血。
“借你霜月剑一用。”任逸并指划过剑刃,血珠沿着寒铁纹路渗入阵眼凹槽。
石台内部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壁画中所有烛台同时喷出青色火焰。
刘瑶突然按住他输送灵力的右手,两股截然不同的气劲在阵纹中相撞,震得她束发的银链断成三截。
任逸瞳孔深处的金银双色突然暴涨。
三个月前在葬龙渊参悟的《震脉诀》自发运转,灵力波动频率与石台底部传来的震动逐渐重合。
刘瑶被气浪掀退半步,眼看着青年额角暴起青筋,那些凝固在壁画中的黑影竟然开始簌簌剥落。
“换坎位!”任逸突然旋身拍向东北方位的烛龙雕像。
刘瑶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霜月剑上,剑锋裹着冰霜精准刺入龙睛。
整座石台应声浮空三寸,底部露出布满齿痕的青铜转轮,那些曾被误认为是装饰花纹的凹槽里,赫然嵌着七颗妖兽内丹。
当任逸将最后颗雷属性妖丹拍入凹槽时,整个空间仿佛被无形之手拧转。
壁画里的士兵突然集体单膝跪地,他们铠甲上的铜锈褪成流动的金液,最终汇聚到任逸脚边凝成两行古篆:血契既成,天门当开。
石台轰然炸裂的瞬间,任逸本能地将刘瑶护在身下。
墨玉碎片在触及他后背时化作光点,那些蛰伏在青铜转轮里的古老灵力如同找到归处的江河,顺着他的经脉涌向灵瞳深处。
刘瑶惊呼着抓住他衣襟,青年原本漆黑的瞳孔此刻已变成熔金与玄银交织的漩涡,倒映出穹顶正在崩塌的星图。
祭坛底部传来冰川开裂般的巨响,某种比地脉震动更深沉的脉动顺着两人相握的手掌传来。
任逸颈侧浮现出与青铜门环完全一致的三瞳烙印,而刘瑶眉心的雪莲正在渗出冰蓝色的血珠。
任逸五指深深扣进祭坛裂缝,混沌灵瞳迸发的光芒将穹顶星图尽数吞没。
刘瑶的惊呼卡在喉间——那些涌入任逸体内的灵力在他皮肤表面凝结成暗金色鳞纹,筑基期突破时残留的旧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退后三步!”任逸低吼着甩开刘瑶的手,他背后的空气扭曲成漩涡状。
祭坛底部炸开的青铜转轮碎片悬浮在半空,组成与灵瞳完全契合的九宫阵图。
刘瑶摸出三枚冰魄钉钉入地面,寒霜沿着石缝蔓延成屏障,堪堪挡住四溅的灵力乱流。
石台残骸中升起七盏青铜灯,灯芯燃着不同色泽的火焰。
任逸右脚踏在坎水位时,灯盏突然齐声嗡鸣,火光里浮出半卷泛黄的《太虚剑典》、一柄刻满星纹的短匕,以及七枚流转着五行之气的玉简。
刘瑶抹去嘴角血渍,霜月剑在地面划出北斗阵型:“乾位三寸,震宫有缺!”
任逸左瞳银芒暴涨,那些原本飘忽不定的玉简突然定格。
他探手穿过灵力漩涡时,臂膀上的鳞纹与玉简表面的符咒产生共鸣。
藏在祭坛夹层里的玄铁匣破土而出,匣盖弹开的瞬间,整座遗迹的地脉灵气都为之一滞。
“这是……”刘瑶的雪莲印记突然泛起蓝光。
匣中躺着截焦黑的雷击木,木心却透着翡翠般的光泽。
任逸用染血的手指触碰木纹时,蛰伏在雷击木深处的上古雷灵顺着伤口钻进经脉,与他体内尚未平息的混沌灵力轰然相撞。
石室开始崩塌。
任逸反手将雷击木抛给刘瑶,自己抓起《太虚剑典》塞进怀里。
镶嵌在穹顶的萤石雨点般坠落,那些重获自由的战魂残影在烟尘中发出尖啸。
刘瑶挥剑劈开坠落的巨石,冰霜剑气与任逸爆发的灵力波形成螺旋状气旋,硬生生在坍塌的甬道中撕开条通路。
两人冲出遗迹的瞬间,身后山体发出巨兽苏醒般的轰鸣。
任逸踉跄着栽倒在枯藤缠绕的断碑前,混沌灵瞳不受控制地映出百里外某座山峰的轮廓——那里有团比夜色更浓的黑雾正在翻涌。
刘瑶撕下染血的袖口包扎他崩裂的虎口,却没注意到雷击木表面的焦痕剥落后,露出半枚与任逸颈侧烙印极其相似的瞳孔图案。
三百里外的云层深处,某个正在御剑的白衣人突然按住腰间震颤的罗盘,目光转向遗迹所在的方向。
夜风卷起枯叶掠过任逸脚边,那些叶片在触及他沾染遗迹灵力的靴底时,突然诡异地碎成金色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