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阵的银光消散时,天玄宗药田的紫苏草正随风起伏。
任逸踉跄着踩碎三株七心莲,喉咙里泛起的血腥气被浓郁药香冲散。
刘瑶的冰魄针还悬在发梢,针尖凝着的霜花折射出他苍白的脸色。
“护山大阵没有破损。”刘瑶将掌心贴在刻着符文的青石上,冰晶沿着石缝蔓延出蛛网状的探查纹路。
远处炼丹房飘来的青烟在半空凝成平安符的形状——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任逸摩挲着青冥剑柄的残缺印记,青铜剑身映出他眉心的淡紫色竖纹。
混沌灵瞳在传送途中过度消耗,此刻看药圃里的七星瓢虫都带着三重虚影。
当那只瓢虫振翅飞过第三畦龙舌兰时,他腰间装满遗迹灵髓的乾坤袋突然发出金石相撞的脆响。
三日后,寒玉洞府。
三十六盏鲛人灯在石壁上投出摇曳的蓝光,任逸盘坐在千年玄冰雕成的莲台上。
从遗迹带出的玄龟甲悬浮在头顶,甲片缝隙里渗出的金色灵髓正化作细雨落下。
刘瑶在洞口布下的九转冰魄阵已经结出第七重霜花,她握着半截断掉的传讯玉简——方才大长老询问灵药失踪时,她面不改色地捏碎了这件能定位的法器。
“还不够。”任逸突然开口,混沌灵瞳迸发的紫光穿透玄龟甲。
甲壳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远古符文,原本缓慢滴落的灵髓突然如瀑布倾泻。
冰莲瞬间被染成鎏金色,他后背的宗门图腾亮如旭日,丹田处传来蛋壳碎裂的轻响。
刘瑶猛地转身,看见任逸发间凝结的冰珠正在空中凝成元婴虚影。
那寸许高的小人儿手持青光小剑,剑尖所指之处,洞顶钟乳石簌簌落下晶粉。
护体罡气震得她束发银环嗡嗡作响,却小心避开了她所在的三尺之地。
第七日破晓时分,寒玉洞炸开的灵气漩涡惊飞了十二只巡山灵鹤。
任逸踏出洞府时,脚下自动浮现的冰阶将晨露凝成八瓣梅的形状。
他望着正在擦拭冰魄针的刘瑶,她发间别着的枯荣草还是进遗迹前他亲手摘的——这种只能维持七日生机的灵植,此刻却绽放得比朝阳更耀眼。
“中期了。”任逸伸手接住飘落的梅花,花瓣在触及掌纹时化作冰晶星屑。
混沌灵瞳扫过少女袖口若隐若现的守宫砂,突然想起三日前她谎称闭关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也是这般细碎。
刘瑶将温好的雪参茶推过来,盏底沉着两粒从遗迹带出来的玄冰莲子。
任逸端茶的手顿了顿,青瓷杯沿立刻爬满蛛网状的冰纹。
当初被玄天宗逼着吞下九幽火毒时,那位刑堂长老也是这般慢条斯理地给他斟茶。
洞外忽然传来护山灵兽的嘶鸣。
任逸瞳孔中的紫金光芒暴涨,视线穿透三十里云海,正看见巡逻弟子剑穗上晃动的玄天宗制式玉佩。
那玉佩边缘的火焰纹,与古战场石碑上灼烧的痕迹渐渐重叠成同一种形状。
“该去器冢取回我的剑了。”任逸捏碎不知何时出现在掌心的传讯纸鹤,纸屑燃烧的青烟在空中凝成戒律堂的徽记。
他转身将刘瑶鬓角的枯荣草扶正,指尖残留的元婴威压却让那朵小花突然开出并蒂双蕊。
寒玉洞外的悬崖边,某个被灵力震裂的石缝里,半块沾着冰碴的玄天宗令牌正在渗出血珠。
令牌背面蛊虫图案的触须突然蠕动了一下,而百里外的某座血池中,相应位置的傀儡蛊发出了尖锐的嘶鸣。
任逸指尖拂过青冥剑新生的裂痕,剑身倒映出玄天宗山门那对盘龙石柱。
三日前突破时震碎的冰阶残渣在靴底发出细碎声响,他忽然想起古战场里那具被九幽火毒蚀穿肋骨的尸体——正是玄天宗刑堂长老的独门秘术。
刘瑶的冰魄针在晨雾中划出淡蓝轨迹,沿途十二处隐匿的追踪蛊虫被精准冻结。
她将染霜的银针收回发髻时,任逸腰间的乾坤袋突然渗出金芒,混沌灵瞳自发运转,映出五里外沼泽地里扭曲的符文陷阱。
“血瘴阵。”任逸用剑尖挑起块湿润的苔藓,底下埋着的噬骨虫卵已呈暗红色,\"他们知道我们要来。”
两人同时望向东南方,三百里外玄天宗护宗大阵的紫光正穿透云层。
三年前任逸被按在戒律堂青砖上时,那阵法溢散的威压曾碾碎他三根指骨。
如今混沌灵瞳清晰勾勒出阵眼处游动的裂纹,像极了遗迹里那尊破碎的青铜鼎。
正午时分经过落魂涧,任逸突然拽住刘瑶手腕。
元婴期的灵力震碎崖边七块风化的界碑,藏匿其中的引雷符还未激活就化作焦灰。
他瞳孔中的紫金纹路旋转加速,三十丈深涧底部,某个刻着玄天宗印记的青铜匣正在渗出黑雾。
“是噬魂蛊。”刘瑶甩出冰魄针封住匣子缝隙,针尾系着的银铃却突然无风自鸣,\"有人用我们的血为引……”
任逸想起刑堂地牢里那碗掺着自己心头血的断肠散。
青冥剑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剑气劈开涧水时,藏在暗礁里的十二具傀儡同时炸成碎片。
这些穿着他们旧衣的替身傀儡,脖颈处都烙着玄天宗刑火印。
日落前最后一道光掠过望仙峰时,任逸在山腰处的老槐树上发现了自己的剑痕。
五年前被追杀至此,他拼着丹田受损的危险在树芯刻下半式残缺剑诀。
如今枝干裂口处新生出的木瘤,形状竟与混沌灵瞳的纹路别无二致。
刘瑶突然按住心口,她豢养的寻药蝶正在琉璃瓶中剧烈冲撞。
任逸顺着蝴蝶翅膀指的方向望去,暮色中的玄天宗山门笼罩在异常安静的金光里,护宗大阵本该游走的防御符文全部凝固成蛛网状。
距离山门百丈处的界碑旁,任逸踢开块布满青苔的岩石。
底下埋着的玄铁盒还带着他当年仓促逃亡时留下的掌印,盒中那截被斩断的剑尖突然自动飞向青冥剑。
当残缺的剑身重新愈合的刹那,百里外的玄天宗禁地突然传出钟鸣。
夜色完全降临时,任逸在护宗大阵外三里处的断龙石前停步。
混沌灵瞳穿透三层防御结界,清晰照见阵眼处本该由四位元婴长老镇守的祭坛——此刻却摆着口缠绕锁链的青铜棺。
棺盖缝隙溢出的黑气正凝结成他再熟悉不过的九幽火毒形态,而那些锁链的纹路,竟与刘瑶家族秘传的冰魄针功法同源。
山门最高处的了星台上,某个倚栏而立的身影将染血的阵旗投入丹炉。
炉中翻滚的却不是丹药,而是半块带着冰碴的玄天宗令牌。
当傀儡蛊的嘶鸣声穿透云层时,此人腰间悬挂的刑火印突然亮如残阳。